赵永培:难忘儿时团圆饭|散文
文/赵永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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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如梭,逝者如斯。不知不觉中,一年又过了三分之一。
每到年底,儿时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情景又如电影一样一幕幕呈现在眼前。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我才七八岁。俗话说“大人想挣钱,娃儿想过年”。在那缺衣少食的年代,我们娃儿想过年,不外乎就是想吃顿饱饭,挣几角压岁钱而已。
记得那时,物资匮乏,一两个月才能尝点猪肉,当时把吃肉叫做打牙祭,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顿饱饭。在我的记忆中,过年中午的团圆饭显得丰盛而又庄重。
每年年底,大概腊月二十以后,家家户户都要提前为过年的团圆饭作准备。爸爸妈妈也不例外,腊月二十边上,首先要准备好过年的米和面,然后准备好做豆腐的黄豆和做凉粉的玉米等粮食。到了腊月二十七八,晚上收工后,爸爸妈妈就把用温水浸泡好的黄豆,在石磨上把它磨成豆浆,再经过熬制、过滤、加胆水、压榨等工序,制作成豆腐。然后把做好的豆腐划成小块,准备晾晒,制成豆腐干,直到深夜。
第二天晚上,收工后,爸爸妈妈同样在石磨上将浸泡好的碎米和玉米磨细,然后过滤、生火煮沸、不停搅动,直到煮熟为止,再把它舀在瓷盆里凉冷,凉粉就这样做成了。由于豆腐、凉粉为春节期间的主要菜品,亲戚来了,也全靠熬点豆腐、凉粉招待,所以豆腐、凉粉要做很多,尤其是凉粉,都要做几大瓷盆,一直要吃到正月十五元宵节。每当爸爸妈妈做完豆腐、凉粉以后,已是夜深人静,人像散了架似的,十分劳累,但想着一家人过年时能吃上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
到了二十八九晚上,生产队要分少得可怜的猪肉,每人几两到一斤。其实在当时,生猪是不能私自宰杀的,当农户或生产队经过一年多养的猪长大成肥猪的时候,要交到公社的食品站去宰杀,只能返还半边边口回来,另外半边就上交国家,供应给吃国家供应的人。每到过年,生产队为了解决社员过年的吃肉问题,就会在腊月二十八九的晚上,偷偷地宰杀生产队的肥猪,对外就说是猪得了瘟病死亡,或者是猪掉进了茅厕里被淹死了。以病猪或死猪的名义来分给大家,使大家过年能吃上一顿肉。半夜时分,生产队才在保管室分猪肉,全队的男女老少都齐聚在肉摊前,吵吵闹闹,争着要膘肥肉厚油多的宝肋肉。
到了年三十(除夕)上午,生产队照常要出半天工。煮团圆饭的任务就只有收工后才能进行。收工后,爸爸生火烧锅,妈妈则把一两斤猪肉清洗干净,放在锅里,再加上生姜、花椒、辣椒、桔子皮等辅料,一起旺火炖煮,等到猪肉差不多快熟了的时候,再将准备好的半筲箕萝卜倒进锅里,直到萝卜炖耙为止,才把猪肉从锅里捞出来凉冷、切片,和豆腐、凉粉一起红烧,外加素炒白菜,炖肉萝卜,一锅炖肉汤,一顿丰盛的团圆饭就这样做成了。
当时我们家兄弟姊妹六人,闻着香气四溢的炖肉,就馋得口水直流,爸爸妈妈就提前给我们小孩子舀炖肉的萝卜,让我们先吃。到了正式吃饭时,大家围成一桌,爸爸妈妈端来了热熬的凉粉、红烧的豆腐、炖肉的萝卜、素炒的白菜。吃饭时,我们小孩子都不吱声,唯恐少吃一口,个个狼吞虎咽,往往嘴里还在不停地咀嚼,眼睛却早已望着桌上的菜碗,还不停地用筷子在这些豆腐、凉粉、白菜、萝卜中翻来翻去,寻找那少得可怜的猪肉。即使这样缺肉少油的团圆饭,我们一家人也吃得很香很香,津津有味,其乐融融,就好像是千载难逢的饕餮盛宴。
虽然时光过去了40多年,现在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天天吃肉,顿顿鸡鸭鱼虾,品种多样,却全无胃口,越来越不想吃。但儿时团圆饭那种特别的味道,特殊的感觉,始终铭记在心间,永远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