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文库宋代趣闻录之七 其子七兮
张培锋 |
苏轼不仅是一位文豪,同时也是一位幽默大师,有关他的幽默故事流传不少。这里说说他和王安石的一段对话。
王安石(1021—1086)对汉字训诂有自己的一套主张,撰成《字说》一书,成为他的“新学”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字说》的要旨是:将所有文字的训诂都用“形训”来解释其意义,几乎否定了汉字中“形声字”的存在。比如我们说“忠”字,下面的“心”表意,上面的“中”是表声的,但王安石认为这个“中”除了表声之外,同样也表意。他说:“有中心有外心。所谓忠者,中心也。”对于某些文字或许能够解释通,但如果将这种方法推广到解释所有文字,就难免有望文生义、牵强附会之处。王安石认为这是自己的创见,对于批评意见完全听不进去。
某日,苏轼与王安石相见,笑着问:按照相公的说法,“以竹鞭马为笃,不知以竹鞭犬,有何可笑?”王安石将“笃”字解释为:“用竹竿鞭打马,这样马就要快跑,岂不就是笃?”苏轼顺着他的这种解释,提出:“笑”这个字只能解释成“用竹竿鞭打狗,怎么就成了'笑’了呢?”王安石听得津津有味,因为这样解释完全符合他的“理论”。于是主动问起博学的苏轼:“鸠字从九从鸟,能找到证据吗?”按照通常的解释,“鸠”字左边的“九”只表声,与意义没有关系。但苏轼套用王安石的理论,马上说:“当然有证据了。《诗经》上说:'鸤鸠在桑,其子七兮。’加上爹和娘,恰好九个!”王安石听得挺高兴,过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苏轼这是在讽刺他。看看这些宋代文豪之间的对话,就是幽默也充满学问,就是讥讽,也带了几分文雅,这正是他们不可企及之处。
再说一个与王安石有关的笑话。任集贤校理的刘攽(1023—1089)也很幽默。他曾拜访王安石,当时正好有一个客人在座。那位客人给热衷于“水利”的王安石献策说:“山东的梁山泊面积那么大,如果能将它的水引出来,使之干涸,就可得到良田万顷啊!”王安石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倾首沉思,想了一下说:“很好啊。但是,引出来的那么多水储存到哪里合适呢?”刘攽在一旁听着,说:“这不难解决!”王安石以为刘攽有应对的策略,马上问道:“你说怎么办?”刘攽说:“在梁山泊旁边再造一个梁山泊,就足以储存那些水啦!”王安石一听,哈哈大笑。于是,一项重大水利工程的动议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最后说个无厘头的话题:假如当时王安石采纳了那位客人的建议,改造了水泊梁山,说不定那即将出世的天罡三十六星、地煞七十二星就不会在此地干出那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虽说后世可能少了部“古典名著”,但北宋或许也不会那么快灭亡。这能不能算是王安石一生的“重大决策失误”呢?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