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杏轩医案》妙哉!妙哉!
《程杏轩医案》妙哉!妙哉!
医之为书,至是始备,医之为道,至是始明,医之为术,至是始仁。瀚海医书,纵叶扁舟,欲览光景,凿冰祛尘。医案为法,循经哲迹,尊传遵道,如师益友,亦跨纪年,幸逢长谈,细涓汩汩,皎月相伴,秉烛把盏,事半功倍,思过半矣,如溯源流,如破藏陈,如砺锈锋,如交古兰,发人深省,耐人寻味,沁人心脾。吾阅医案,叶氏指南,张氏衷中,吴氏医案,居沉如是,似矩似拒,惟程氏轩,拍手称奇,
譬述故事,慷慨大方,揭本绝伦,尚具实用,
效前存疑,实事求是,不避得失,乃至精微,善诚真良,一瓢清泉,集大成者,此之谓也。
研习医案,博采众长,高效临床而成长之径也。若以经典为师,则杏轩乃同门之长也。正如周乃金言:“医者,生人者也;医案者,生人之术也。有生人之医,而后一时一方之人生;有生人之术,而后万世万方之人生。”足见医案之重要,吾辈需继日以传承。
《程杏轩医案》又名《杏轩医案》,为清代医家程文囿著,其一生仅选医案192则,足见案之不苟,择之精严,该书选材精严,著述严谨,给予人以启迪。程氏医德高尚,求诊接踵,医名显卓,时人谓:“有杏轩则活,无杏轩则死。”同时杏轩认为医术蔑古则失之纵,泥古则失之拘,应以古人为师。
何以谓之奇葩?何以谓之超群迈众之书,博文不囿之籍?原因有以下方面:
《杏轩医案·洪楚峰孝廉中脏殆证再生奇验》有载:“洪楚峰孝廉病,遣使延诊。问其使曰:何候?曰:中风。问年几何。曰:耋矣。予曰:殆证也。辞不往,使者强之。将及门,闻邻人语云:病将就木,医来何为。若能起之,其卢扁乎。入视,身僵若尸,神昏不语,目阖口张,声鼾痰鸣,遗尿手撒,切脉虚大歇至。予曰:此中脏也。高年脏真已亏,况见五绝之候,不可为矣。其弟曰:固知病不可为,然尚有一息之存,安忍坐视,求惠一七,姑冀万一。勉处地黄饮子合大补元煎,以为聊尽人事而已,讵意服药后,痰平鼾定,目开能言,再剂神清食进,复诊更加河车、鹿茸,脉证大转。续订丸方付之,半载后因视他病,过其家,见翁矍铄如常矣。” 案中实事求是记载了疾病诊疗和医者之意,虽有奇效,但医者自己实事求是说当初只是“勉处地黄饮子合大补元煎,以为聊尽人事而已”,足见医风之严谨,不隐瞒事实真相,贪恋奇功。
《程杏轩医案·族妇眩晕续堂弟媳所患证同治皆无效不药自痊》有载:“予童时见族中一妇人,头额常系一带,行动须人扶掖,云无他病,惟头目昏眩,饮食倍增,形体加胖,稍饥心内即觉难过。医治无效,只得屏药。越数年疾自愈,形体退瘦,饮食起居如常。其致病之由,及所服方药,均不同考。后堂弟媳,年二旬余,因遭回禄,忧郁成疾,见证与族妇仿佛。予知其疾由郁而起,初投逍遥达郁,继加丹栀清火,更进地黄、阿胶滋水生木,白芍、菊花平肝熄风,磁石、牡蛎镇逆潜阳等法,俱不应。他医以为无痰不作眩,药用豁痰,又以为无虚不作眩,药用补虚,亦皆无验,遂不服药,四句外病自瘳。予生平所见眩晕之疾,未有甚于此二证者,且病中诸治不应,后皆不药自痊,事亦奇矣。细求其故,盖病关情志,是以草木无灵。由此观之,凡七情内伤致病,皆可类推。”案中从实而录久治不应和不药自愈医案很少,著者没有欺世、欺人之心,不怕降低自己名医之身份,实事求是而录,境界和格局令人敬仰。
《杏轩医案·方宅揆翁幼孙暑风惊证,病愈之奇》有载:“宅翁幼孙,夏月患暑风惊证,热盛神迷,肢掣、齿齘、目斜。予照治玉翁孙女法,数日证犹不转,不啼不食,气息奄奄,俨如就毙,翁以为殆。”医案前篇有载:“予按此证,小儿夏间患者甚多,治不如法,往往不救,较之寻常惊证特异。考诸古训,鲜有发明。惟近时吾郡许宣治先生,叙有十则,辨论颇详。至若卧置土上,垫用荷叶一法犹未言及。予治此证,每用此法获验,盖土能吸热,荷叶清暑故耳。特其惊之作,必由热盛而成。
”可见其对人与自然的思考颇深,感悟生活,就地取材,三因制宜,草木皆兵,以为良药,实为活用,方显佳效,这提示良医需以天地万物为器,是故草木虫石皆有情之物也。因此《方宅揆翁幼孙暑风惊证,病愈之奇》后又载:“一夕迅雷骤至,儿卧地上,忽然作声,如梦初觉。此后神明渐苏,热平惊定。斯证予虽为治愈,然理殊不可测。岂雷气通于心,雷动则蛰启,心为邪闭,得雷声而启耶?”可见程氏阐明自非故弄玄虚之人,却也思之、敬之、坦之自然,顺应天时、地利、人和,信奉天人感应,尊崇宏观整体与微观个体相合的治则。正如《族人联升休息痢,证治奇验》:“治积年之病,其效如神,物理真不可测。先哲云:千方易得,一效难求。信矣。”
《杏轩医案·汪木工感证舌胎变易之奇》有载:“初起寒热呕泻,自汗头痛...予往扪其手足,果冰冷异常,按脉至骨不见,阖目不省人事,知为热厥。命再进药,旁议以为体脉如此,怕系阴证,前药恐未合宜。予曰:“此非阴证,乃阳极似阴耳。若误投热剂则殆,否则今晚勿药,明日不看何如。”众然之。次日神呆略回,体脉如故。视其舌胎,又与昨异,形短而厚,满舌俱起紫泡,大如葡萄,并有青黄黑绿杂色,腻胎罩于其上。予甚惊异,辞以不治。其母哀恳拯救,予悯之,揣摩再四,令其紫雪蜜调涂舌,于前方内加入犀角、黄连、元参以清热...翌日再诊,厥回脉出。观其泡,舌消胎退,仅干紫耳。再剂,热净神清,舌色如常。是役也,予虽能审其阳证似阴于后,然未能察其实证类虚于前。自咎学力未到,但生平历治伤寒瘟疫诸侯,曾未见此舌胎之异。且诊视五日,变幻如出五人。前贤诸书,亦鲜言及,真匪夷所思也。
谚云:读尽王叔和,不如临证多。洵非妄语。”可见程氏的医技之精湛,医德之高尚,践行医者的使命,宁愿身败名裂也不弃病患于不顾,以及注重对病案进行思考总结与分享心得,公之于世,毫无避讳之言。在《杏轩医案》中,程氏还体恤病患,无论前来就医人身份贵贱平厄,虽有顾虑但绝不忘医者初心,视病患为亲故,同时直接且耐心地与患者、同道解释病情,毫无居高之势,并不辞辛劳,屡次登门为患者及其家属看诊、复诊,因而缔结了良好的医患情谊,实为难得之事,吾辈虚心习之。
程氏医案中多处言及“不服药,得中医”,以“倡言不服药得中医”绚烂于医案之林。认识到有些疾病不依靠医药也可自愈,是需要智慧和承认的勇气,古人云“有病不治常得中医”,意思是说若是认证不清,盲目施治,反害病家,病伤可医,药伤难治,倡言慎治。从现代的观点来看,其观点虽然谨慎消极,但防止医源性和药源性疾病产生是有积极意义的。医乃至精至微之事,不能求之于至浅至粗之思,否则动手便错,误伤病家,不如不治,正如吴鞠通所言:“医非神圣不能”。
总之《程杏轩医案》是一本不可多得的好书,希望更多的人走进她,学习她,促进自身的快速成长。还有许多精彩医案,在此不作一一赘述。程氏辨证之灵,处事之妙,需亲自阅读,抱以求学态,方能一览风采,恰如食珍馐,如饮甘饴,如入宝库,如是德道,如履清风。
本文来自:何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