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贫穷彻底改变的女人
有些事,
做了才能安下心来,
与最终结果相比,
过程或许更能安抚自己。
文/婉兮
卢莫愁哭得很大声。
她倒在陈非凡怀里泣不成声,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差不多过了半小时,才逐渐回过神来:“爸爸半夜发病,他们都没有告诉我。包括爸爸第一次住院,也没人告诉我,我一直觉得他还很健康,还能被我恨好多年……”
呜咽声中,陈非凡紧紧搂住了她,一边轻轻拍着背,一边柔声安慰妻子。
“爸爸现在这样子,活得确实累,胡姨的做法也不能说是不妥……”
“哪里妥了?她就是不想伺候我爸。我想要他活着,大不了我来伺候,我已经没妈了……”
陈非凡的话被打断,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剧烈起伏。卢莫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下一秒,就会直通通晕倒在丈夫怀里。
偶有几个过路的病人家属,会把这个歇斯底里的女子看上几眼。
但也只是看看而已。
出现在这里的人,大多满怀心事,见惯了太多类似的嚎啕大哭。对别人的悲伤,他们也无能为力。
卢大伟最终还是走了。
胳膊拧不过大腿,卢莫愁一人之力,根本无法跟胡洁母子(女)三人抗衡。而胡洁,是铁了心不想被丈夫拖住余生的。
也就是在那时,卢莫愁忽然理解了陈非凡。
她扪心自问,假如此时有人告诉她,我的祖传秘方能够救你爸,但费用会高一些,你治不治?她相信,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去尝试,哪怕明知有被骗的可能。
有些事,做了才能安下心来,与最终结果相比,过程或许更能安抚自己。
果然,人都是自私而双标的。
角色互换、身份对调,选择也就截然不同了。只是,胡洁和她的两个孩子,都能够保持理智和冷静。
哪怕这是残忍的。
丧事办得很顺利。
老家的墓地是现成的,卢大伟的尸骨很快被火化,又被迅速带回老家安葬。至此,卢莫愁的生父生母算是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重逢,且永远相守,再不分离。
在这点上,胡洁倒开通得多。
她嘱咐自己的两个子女:“等我没了,把骨灰撒进大海里就得了,不必劳神买什么墓地,也不跟他们挤在一起。什么下辈子,你妈我根本不信!就算真的有下辈子,我也不想嫁给你们爸爸了。”
之后,卢莫愁跟那个家庭,就算是毫无瓜葛了。
就在此时,卢小龙却拿出一份遗嘱,竟然还是公证过的。
父亲在遗嘱里说,要将他偷偷攒下的近5万私房钱,一分不少地留给大女儿。那套未还完贷款的房子,则留给续弦和她的一双儿女。
他说,我对不起莫愁,没有好好爱过她,我枉为父亲,5万块钱不足以弥补,但多少能减轻些她的压力。
当这段视频出现在眼前时,卢莫愁再一次失声痛哭。
也就是在那天,她才得知自己做小课堂的铺面,父亲已预付了三年租金。他对卢小龙说,能不能做成,三年可见分晓,如此,也算是他为女儿尽心安排过了。
从情感上来说,卢莫愁颠沛流离大半生,始终都在寻找一种被爱的感觉。为此,她甚至飞蛾扑火一般的嫁给了爱情。
讽刺的是,如今父亲逝去,才等到父爱汹涌而至。
她想象着重病的父亲怎样精心安排这一切,怎样为大女儿铺好了未来的路,怎样节衣缩食在胡洁的监督下省钱……父女之间的和解,终于在天人永隔后姗姗而来。
细想真悲哀、真无奈。
当然,5万块钱没那么容易拿到手。
得知消息后,胡洁跳着脚骂起尸骨未寒的老伴儿来,恨他藏私房钱、怨他不为自己生下的两个孩子考虑。那副架势是哭天抢地的,差点要撕了卢莫愁。
卢小龙劝道:“妈妈,爸爸已经把房子给我们了,也找关系给妹妹安排了工作,你就放心吧。”
但不甘又能如何呢?
遗嘱是白纸黑字写在那里的,视频里的老伴儿也一字一句交代清楚。除了嘴上发泄发泄愤怒,胡洁亦无计可施。
这5万块钱,倒真解了燃眉之急。
卢莫愁将它交给陈非凡:“还5万,再套2万,把债结清。但是,你得签一张借条给我。”
借条是卢莫愁请专业律师起草的,写清楚了5万是女方父亲留下的遗产,用途则是还男方父亲看病欠款。
这次她留了心眼,特意将钱的来源和用途都做了说明。目的是将来有个好歹时,能证明这笔钱不是夫妻共同财产,也未用于夫妻共同的生活开支。
好在,陈非凡并未细细追究。
他只按着妻子的说法签了字、拿了钱,从此安安心心地把卢莫愁当债主,将工资恭恭敬敬上交给她。
夜里缠绵悱恻时,也会顺着枕边人的话说:“好,我跟原生家庭划清界限,我再也不瞒着你花一分钱了。我发誓!”
可丈夫越听话,卢莫愁就越纠结。
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做人不地道。明明丈夫已放弃房产所有权,自己却还要暗戳戳在借条上玩花样。
田小雨却认为,这个做法无可厚非。
“我反而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你爱他不假,但不能百分百投入,多少得为自己留条后路。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能信任他背后的家庭。女人嘛,多为自己考虑些,这总是没错的。”
卢莫愁“嗯”一声,一颗心才稍稍缓和下来。
后来那半年,夫妻俩相安无事。
他们搬进新家,彻底结束了租房的漂泊生活。可那套窗明几净亮亮堂堂的房子,却没让二人感觉到阳光明媚。
因为有些东西,已经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卢莫愁变成了守财奴,开始看重自己手中的每一分钱。
每当陈非凡提出要外出去吃顿好的,她总是不痛不痒地反问:“谁出钱?你出还是我出?我出的话,我就不去了。”
距离陈非凡发工资一星期,她就开始念念叨叨,话里话外地嘱咐他把工资全部上交。
陈非凡想抽烟,她总是把眼皮一翻,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哟,就你挣这点钱,还敢抽烟呢?”
哪怕是水电费稍微高了些,她也会絮絮叨叨念上好一阵,然后勒令陈非凡减少洗澡时间,必须做到随手关灯。
这样的卢莫愁,明显是不如以前可爱了。
有一次,陈非凡用商量的语气说:“可以多给我200零花钱吗?总是抽同事的烟、喝别人买的饮料,真的很不好意思。”
卢莫愁低头看手机,噼里啪啦打着字,正在无忧课堂的家长群里回复信息。对丈夫的请求,她置若罔闻:“那你就戒烟,也别喝人家的东西,白开水不好吗?何必浪费钱?”
气氛凝固了几秒钟。
陈非凡轻叹一声:“可到底是在职场上,我不好这么干啊。”
这次,卢莫愁干脆闭嘴不言。她自顾自忙着手头的工作,只当没听见丈夫的解释。
空气彻底凝滞。
陈非凡又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到了年底,老父亲终于被小儿子送进大医院。他腰疼难耐,不得不对现代医学妥协,决定接受手术。
对此,卢莫愁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没钱。
-未完待续-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新书《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火热销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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