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愚成智”还是“众智成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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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5年法国学者古斯塔夫·勒庞出版了一本关于社会心理学的书叫《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作者说:“任何一个群体更像一个原始人的乌合之众。”
这种反群体的论调一般人不敢讲,也正是勒庞群体心理学理论让人类更能认清群体的本质,也使他自己成名成家。100多年过去了,《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一书被翻译了20多种文字,长盛不衰。
勒庞是一名医学博士,毕业后他没有当一名医生,而是选择了写作。毕业后出版了一系列的医学文章和书籍。勒庞在普法战争爆发后参军,见证了法国军队的战败和战败后巴黎公社血腥大屠杀的整个过程,这使他思考,为什么人一旦形成一个群体就变得无知而非理性,并表现出狂热和暴力。
就是人群不是他们各自个体的总和,而所形成的智慧水平却降低了,有时候会低到非人性的水平上。
世界各国从古代社会向近代社会的转型是从法国开始的,也就是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法国大革命的结果就是不同的两群人,你杀我,我杀你。从1789年7月14日巴黎市民攻占巴士底监狱,直到1871年5月28日的巴黎公社的灭亡,前前后后折腾了80多年。
这让很多法国人开始思考,为什么我们法国人这么能折腾?最后还都是自己人杀自己人。
这方面的名著除了古斯塔夫·勒庞的《乌合之众》,还有更早的、前几年被中国人热捧的、托克维尔的《旧制度与大革命》。托克维尔1859年就去世了,他没有经历过拿破仑三世的普法战争和巴黎公社。
巴黎公社运动在法国只经历了两个月零十天,这场运动在一周内就使7500人被监禁或者流放,大约20000人被处决。
对于中国人来说,巴黎公社是一个推翻旧制度的好样板,最起码我们上学的教科书中就是这样讲的。巴黎公社的国歌就是《马赛曲》,第一句是:起来,法兰西将不再是奴隶,是不是有点熟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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勒庞认为,新的实体,即“心理人群”,从融合的群体中产生,不仅形成了一个新的实体,而且还创造了一个集体的潜意识。当许多人凑到一起并形成一个群体时,会有一种群体发出的仿佛有磁性的影响,改变了每一个个体的行为,直到个体被所谓的“集体错觉”所支配。这种模式将群体看成一个整体,在内部剥夺了每一个个体成员的意见、价值观和信仰,最后形成趋于暴力的盲从。
这样的现象不但发生在社会转型的革命之中,也发生在当下的生活之中,比如现在美国种族平权的街头暴力,还有每天都能出现在中国互联网上不知道为什么的骂仗,杨丽萍生不生孩子又关到哪个人的屁事,可是大家就是骂她,并且越难听越有人追捧。
勒庞在书中列举了创造“群体”心理的三个关键特征:
一、匿名性
匿名为一个理性的个体提供了一种不可战胜的感觉,并导致个体责任感的丧失,使得个体变得原始、无理和情绪化。自我克制的缺乏使得个体屈服于本能,接受“集体潜意识”的控制。
二、传染性
传染是指人群中特定行为的传播,比如做好事是为了集体的荣誉,大家就都做好事,做坏事也是一样。最后是个人为了集体利益而牺牲个人利益。
三、暗示
暗示是实现传染的机制,当人群凝聚成一个单一的思想时,人群中强烈的声音所提出的建议为集体潜意识的出现创造了空间,并将引导整个集体的行为。在这个阶段,群体心理变得同质化,并容易受到其中最强大成员的建议的影响。
这三个特征会形成“群体”的三种表现:
一、群体的智力低于个体平均智力的水平,并取决于这个群体当中智商最低的那个人。
从而,越是迎合人群基本需求的简单主张,越容易得到群体的拥护和支持。
二、自信心爆棚,敢想敢干,横冲直撞。
形成这种心理有两个原因:个体力量实现不了的目标,众多个体的力量集中起来就好像可以轻易实现,就是总想借助别人的力量完成自己的目标;二是个体汇入群体之后,减弱或者消除了对被惩罚的恐惧,也就是“法不责众”。
三、情绪化、敏感化,急于采取行动。
因为群体是靠情绪传染实现的,所以总是被情绪驱使,越激烈的情绪越可能成为主导力量。也就是谁越激进谁就越有影响力,在越来越激烈的情绪推动下,群体倾向于尽快采取实际行动。因此,人们一旦聚集成群体之后,往往就很像个火药桶,一点就着,一点就爆,网络暴力也就是这样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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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体也不是说形成就形成的,它的形成有两个因素。
间接因素是一些观念、思想的长期渗透,在比较长的一个时期内,潜移默化地改变人们的想法;
直接因素就是有一些激发群体情绪的突发性事件——也就是我们平时经常说的“导火索”。
群体本身没有对错之分,它的特点只是易于被引导和操控,而且它行动的后果是威力巨大的,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就是群体需要领袖。
“群体领袖”对群体的动员方式就是断言、重复和传染。
“群体领袖”要以断言的形式给群体提出一个主张,简单干脆,生动明了,迎合群体人群的希望。
重复,必须不断重复,面对各种情况都要重复,重复,重复……深入人群潜意识。
情绪传染的实现是“群体领袖”要依靠强烈的情绪去感染身边的追随者,再让这些追随者把这样的情绪传播出去,感染更多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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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乌合之众”怎么就“众智成愚”了呢?也就是有些很聪明的个体聚到一起以后,很容易形成一种集体性的愚蠢。这个愚蠢是怎么来的呢?
这是因为,这个群体是自上而下形成的,是因为中间出现了一个老谋深算、居心叵测的操盘者——领袖,利用众多个体聚集情况下的特有氛围,进行了某种情绪引导,让大家彼此成为彼此的约束,巧妙地把众人的行为和情绪引导到他期待和预谋的路径上去。
勒庞的理论好像与我们接触的常识相背,比如说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怎么就人越多却越愚蠢了呢?
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的群体是自下而上形成的,彼此之前是平等的,不受操控的,这个自发次序就能呈现出某种调节整体的“超级智能”,也就是“众愚成智”。但这里的前提是:这里的所有人都是没有试图操纵别人意识,所产生的结果就“众愚成智”,人多力量大。然而,这个自下来上所形成的群体,只要领袖出现,就会变成“乌合之众”,“众智成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