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辽兹生平及音乐贡献
大凡世界上的大音乐家,脾气多少都有点古怪,
但没有谁古怪得像“标题交响乐”的开山始祖柏辽兹(H.Berlioz,1803—1869)那样。他的作品 和他的人生都显得那么罕见,真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自摈于传统之外,乖戾奇特,时而平庸低下,时而出类拔萃,简直令人捉摸不透,以至不仅生前没有得 到社会的肯定,而且死后一百多年,围绕着他的作品,还始终存在着往往迥然不同的评论。直到今天,人们才从艺术实践中认识并肯定了他在音乐改革方面所作出的 伟大贡献、
柏辽兹生于今天法国的伊泽尔省。父亲是个有名望的医生,一心希望儿子将来继承家业,柏辽兹却很不以为然。8岁时,父亲送他进教会学校,可柏辽兹在学校里既 没有学好拉丁文,也没有学会读、写、算和宗教教义,他只好离开学校。回家后他要么自由自在地和农民的孩子一起玩耍,要么就摆弄—一支破旧的长笛,发出刺耳 的声音。后来,他居然能达到中等演奏水平。父亲在柏辽兹18岁那年送他到巴黎去学医,临行时柏辽兹信誓旦旦地应允了父亲的嘱咐,可当他初次走进解削室时, 竟因不忍心目睹尸体而跳窗逃走。此后,他经常跑到歌剧院去看歌剧,和乐队队员混得很熟。后来他自作主张地进了音乐学院,父亲闻讯,气得与柏辽兹断绝了关 系。
柏辽兹为了能独立生活,便去参加合唱或外出打工,赚取一点工资来维持自己在音乐学院的学习。还没有来得及学完作曲课程,他便尝试作曲了,而且一开始就写序 曲和其他大型管弦乐曲,以及歌剧《厄斯代特与耐莫林》等。他还应邀写了大型管弦乐《弥撒曲》,演出达到了预期的效果。当时,柏辽兹有一个奋斗目标——进军 罗马大奖、这项奖是奖给在比赛中获得第——名的音乐学院作曲系学生的,获奖者可以到意大利去留学。柏辽兹四次名落孙山,直到1830年,在他27岁的时候 才获此奖而去意大利。这是柏辽兹的天才第一次也是终身唯一的一次获得正式的承认。
柏辽兹的音乐创作活动,主要集中在1830年到1848年的18年间。其中有他应小提琴家帕格尼尼邀请写下的由管弦乐队伴奏的中提琴协奏曲《哈罗德在意大 利》、歌剧《柴里尼》,以及《罗马狂欢节》序曲和《安魂曲》等,受到了听众的好评。1839年,柏辽兹花了7个月的时间,完成了戏剧化的交响曲《罗密欧与 朱丽叶》的创作。世界著名的小提琴家帕格尼尼在听完这部交响曲的演奏后,竟激动得飞奔到柏辽兹面前,屈膝跪下,亲吻他的手,并不断地重复说柏辽兹使死去的 贝多芬复活了,还慷慨地赠给柏辽兹2万法郎,使这位穷困寒酸的作曲家着实过上了一段宽裕日子。1840年,柏辽兹的《胜利与葬礼交响曲》和《浮士德的惩 罚》发表,标志着他的创作生涯达到全盛时期。
在柏辽兹众多的作品中,最重要的是《幻想交响曲》。乐曲集中地表现了他巨大的热情和大胆的创新,成为他在浪漫主义音乐舞台上获得巩固地位的基础。直到今 天,这部不朽的《幻想交响曲》还飘荡在世界的各个角落。1979年,由小泽征尔指挥的美国波士顿交响乐团在我国演奏这部交响曲,也受到热烈欢迎。
《幻想交响曲》是柏辽兹在失恋的悲愤中写就的。1827年,英国某剧团在巴黎公演莎士比亚的戏剧《哈姆雷特》,柏辽兹走火人魔般地爱上了剧中女主人公索菲 亚的扮演者——美丽绝伦的斯密荪。在求爱遭到无情拒绝后,为了报复斯密荪,柏辽兹创作了这部交响曲。它细腻而深刻地描绘了柏辽兹自己的爱情经历,而反映出 的却是与柏辽兹同时代青年人的精神世界。
柏辽兹在其创作的所谓全盛时期,实际上过的是流浪汉般的生活。他奔波于欧洲许多国家,有成功的喜悦,也有遭到冷遇的难堪。使他感到快慰的是:他与舒曼、门 德尔松、李斯特等音乐家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为了养家糊口,柏辽兹还不得不经常为报纸的副刊写一些杂文和音乐评论,这经常使他的音乐创作难以为继。柏辽兹曾 不止一次在构思完作品的第一乐章后却不敢动笔,他担心“假如我写了这一乐章,我就会忍不住要写其他乐章,它要花三四个月的时间,我的收人将相应减少,我的 病妻将失掉她必需的一切,想到这些,犹如冷水浇背不寒而栗。算了吧,明天我就把交响曲忘掉”。没想到他赖以生存的报纸后来垮台了,柏辽兹又落得个山穷水 尽,穷途末路。
1849年后,柏辽兹的艺术生命之火已如风中之烛,远逊于昔。此间,虽然他仍勤奋地创作出清唱剧《基督的童年》等作品,但它们已失去了往日热情的灵光,变 得暗淡失色,仿佛只是自己哀怨的内心世界的回声。后来,他创办“爱乐乐团”,成了一名杰出的指挥,巡回举行莫扎特、贝多芬、韦伯等人作品的专场音乐会。最 后,随着瓦格纳这颗新星在巴黎乐坛上冉冉升起,柏辽兹的名字开始被人们淡忘了。
柏辽兹生活在各种艺术派别和艺术潮流纷呈角逐的时代,他的作品和言行往往引起人们的争论。他提倡艺术家可以在课堂学到的规则以外去寻找美的东西,这引起了 艺术界正统权威们的恐慌。他首先创造的标题交响乐作品,广泛地运用莎士比亚等人的创作成果,把音乐与世界文艺——戏剧、诗歌联系起来;又对管弦乐队乐器的 组合、乐队编制进行大胆改革,这些都使许多音乐家感到震惊和难以接受。同时,柏辽兹作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一员,生活在当时法国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在 精神上遭到种种压抑,生活上也备受磨难。
然而,柏辽兹在逆境中始终勇敢顽强地坚持走自己的艺术道路,为此不得不终身与贫穷搏斗。他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己的命运和当时社会的变革联系在一起,表现出敢于为真理和正义事业奋斗的精神。
柏辽兹的爱情生活像他的艺术生活一样凄惨暗淡。1831年,他还是娶了他在《幻想交响曲》中丑化过的斯密荪为妻,尽管这时的斯密荪已经债台高筑。但是,他 们没过多久就劳燕分飞了,柏辽兹又与一个蹩脚的西班牙女歌唱演员结合。这位女歌手强迫他为自己招揽演出业务,闹得笑话百出,但柏辽兹依然十分爱她。不幸的 是,她不久因病去世。更为不幸的是,死神又相继夺走了柏辽兹的父母、几个姐妹和他的儿子,他陷入了可怕的孤独之中。
孤灯孑影,常常勾起柏辽兹对童年幸福情景的回忆,他想起了邻居一个叫格蒂娜的乡下姑娘,那时她经常穿着一双小红鞋,柏辽兹每次见到她都心跳不止。回忆驱使 柏辽兹立即动身去找她。经过几番周折,他终于见到了这位年近七旬的老太婆。此时,59岁的柏辽兹竟浪漫地单膝跪地,热烈地吻着格蒂娜的手向她求婚。然而这 位老女人没有勇气应允他,柏辽兹饱受创伤的心灵中又多了一份难言的惆怅。
1867年,柏辽兹得了黄热病。他预感到生命已接近终点,但仍坚持到÷莫斯科举行了自己的五场音乐会,他载誉而归,随后又在圣彼得堡上演了他一生中最后的一场精彩演出。不久,他的生命之火在“我心甘情愿”的呻吟声中悄然熄灭。
柏辽兹,这位长着鹰勾鼻子、眼窝深陷的伟大作曲家,的确在许多方面耐人寻味:柏辽兹的作品与他的生活一样,并没有表现出更多有条理性的意志,要向什么方向 发展,他心中也无数;他不懂得如何进行构思,认为狂热的激情足以产生杰作;他并无特别的和声、复调方面的组织才能,却有处理音调色彩和发挥乐队威力的非凡 技巧;他仅会简单地奏六弦琴和吹奏长笛,至于钢琴,他只能用手指弹响单音,这在世界大音乐家中是绝无仅有的;说他勇敢吧,他害怕见到尸体;说 ‘'他胆 怯吧,他竟然喜欢在墓地中散步;说他有不屈的反抗精神吧,他曾献媚地向拿破仑三世呈上剧本《特洛亚人》;说他巴结权贵吧,在“七月革命”的惊雷中,他曾高 唱《马赛曲》,拿起刀枪冲锋陷阵,并写下《胜利与葬礼交响曲》等激励人们斗志的作品;然而,他又会花钱买通坟场的看守,秘密打开棺材,观赏刚刚死去的美丽 妇人,并“真想吻她一下”……
总之,柏辽兹要么令人非常愉快,要么令人感到难以靠近。他的如此独特的个性使他在自己的一·生中:同时他在整个艺术史上,都显得异常孤独。他所创造的完全新颖的音乐情感,始终是独一无二的,在这一点上。没有任何一个音乐家能模仿他,或可与之相提并论。
19 世纪30-40年 代的巴黎是欧洲思想文化界精粹的集中地,一批充满激情的艺术家对艺术表现的意向、热烈的情感和丰富的色彩着迷,热衷于将自己从事的领域与其他的姐妹艺术相 连。音乐家们对本国及外国的文学诗歌、戏剧及绘画深感兴趣,他们不仅试图将英国的莎士比亚、拜伦,德国的歌德、霍夫曼的名著通过音乐的语言和手段加以表 现,也企图通过为音乐作品加标题或详细的文字解说,将情感的主观体验和个人的幻觉想象“真实”地描画和叙述给听众。在西方音乐历史的传统中,乐曲加“标题”的现象早已存在,尤其是贝多芬的交响曲、管弦乐序曲所包含的戏剧性内涵,以及歌剧这种综合艺术形式所带来的丰富想象力,包括与剧情越来越紧密相关的歌 剧序曲等都可以说是“标题交响音乐”的前身,但带有真正浪漫精神的标题交响音乐和交响诗却是到19世纪30年代才兴盛起来,并且是在法国作曲家柏辽兹的作 品中得到最鲜明的体现。柏辽兹非常有意识地追求这种新的艺术形式,他的大胆探索是为了适应对“心智和听觉的新的需要”,李斯特在柏辽兹之后,以“交响诗” 的形态给这种新需要以热情的响应,而且标题性的器乐作品不仅受到19世纪各民族乐派的支持,也在瓦格纳、理夏德·施特劳斯以及马勒那里得到不同的理解与发 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