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古蔺石屏磺厂,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磺厂今日图

多少次,在梦里哭着醒来,那个磺厂,永远也回不去了。

在古蔺磺厂出生、长大的磺厂子弟,对磺厂的感情是深厚和特别的。

父辈们工作、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某一天,说关闭就关闭了。

随后,熟悉的邻居、熟悉的同学、熟悉的伙伴,一个一个离开,最后,自己也离开。

但是,身为磺厂人,无论走多远,磺厂的厂房或许早已被风吹雨淋坏,记忆中的磺厂却永不消失。

记忆中的磺厂,它的味道就是呛人的硫磺味。一、二、三、四工区分布有矿井,碎化车间,还有就是烧炼硫磺的炉灶。那时候是工业大于环保的年代,所以,那些炼矿炉冒出的磺烟直接排向空中,淡淡的黄色烟雾便随着空气四处飘散。

当年的成长环境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的恶劣,但是,又有什么所谓?磺厂的孩子,好像也炼就了百毒不侵,如今倒是异常怀念那种刺鼻味道。

一、二、三、四工区,都是孩子的玩耍天堂,不过,要是你到了矿井口或是炼烧炉旁,一定会被正在工作的人吼走的。

一、二工区往上走就是石屏;三、四工区往上走就是向顶。

厂部是磺厂的行政中心,整个大磺厂最高的办公楼就耸立在厂部。紧挨着厂部的小市场,我们称它“商店”。那里是一个小集市,整个厂区几万人的生活物资采购,就在那里完成。“商店”并不像今天所谓的一家店,而是有很多家店,比如供销社,个体摊贩,菜市肉市等。

小时候,我最喜欢的就是管大人要上几分钱,跑去商店找那家姓苏的路边小摊,买一包酸梅粉,吃上半天;或是买一个红彤彤的海椒糖,舔到溶化为止。那两种零食,是我这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美味。

从厂部那家姓王的杂货铺旁边陡峭小路往下走,就是磺厂子弟校。子弟校有初中和小学部。后来还开设了幼儿班。磺厂职工子弟大多都在这儿上学。这里承载了太多磺厂孩子的回忆。

我上幼儿班的老师有刘良君,还有王群英,后来还有一位刘老师和张老师。一年级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代课的数学老师姓陈,特别凶,天天罚我站门口,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原因被罚站。我最喜欢的是王群英老师,她特别美,特别温柔,她从二年级开始教我们语文,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现在她在何方。

有一个老师的家属,在家烙“太阳饼”卖,有时候我们会向大人讨要几分钱,去买一个圆圆的、红红的、薄薄的、脆脆的”太阳饼”吃,没有钱买的就眼巴巴盯着同学吞口水。后来,这位老师家属又引进了“三角粑”,就是用铁模具放在火上即时烤出来的一种米浆食物,也是非常受学生们的欢迎。

子弟校再往下走,就是磺厂居民夏天最喜欢去玩的“大小天堂”,当然,大人们是严厉禁止小朋友单独去的,但小朋友们还是会偷偷摸摸去玩水。

大天堂,是一个小湖。这个湖很神奇。在不同的天气情况下,湖水的颜色是不一样的。天晴的时候是蓝色,下雨天是黄色,阴天是绿色,有时候是红色或其他颜色,变幻莫测。传说水里生活着水怪,但是我们却从未在水里发现过任何生物的迹象。小湖周边的山石,植被茂密,风景宜人。

小天堂在大天堂的下游,是一个装满水的溶洞。这里的水清澈见底,哪怕是在三九伏天,水依然冰凉沁肤。没有人有胆量去大天堂游泳,但是小天堂则不同,每年夏天一到,这里就成了磺厂人天然的泳场。

紧挨着天堂的小山坡上,有一个神秘的溶洞,子弟校的学生,胆子大的大都去探过险。进去必须要带手电和火把,而且路途中间有深涧,一定要小心掉下去。从洞口往里走,大概要花上一个小时,才能进入到洞的最里面。洞的最里面地上全是细软的沙子,还有阴河。阴河不知道有多深,没有人敢去踩,也不知道水里有没有什么生物。如果现在还有机会,很多人估计还想再去探探险,回味一下当年和小伙伴们一起玩的心跳。

离子弟校几条田梗的距离,是磺厂职工医院。而这些横亘在医院和学校之间的水田,也是我们的乐园,踩在田里捞小鱼,捞蝌蚪,至今回味无穷。

磺厂职工医院也是我成长的过程中生活最长时间的地方。院区有四个花坛,每到夏季,开满了胭脂粉花,红的、白的、紫的、花的,好看极了。女孩子们会把花摘下来,抽出芯,挂在耳朵上当耳环。或是抽一根霸王草串一串花环,戴在头上。男孩子们,就很喜欢在医院的大坝子里打来打去,或是在蓄水池那边跳上跳下。

医院和疗养院中间隔着一个鱼塘,有几年没有人养鱼,只是用来蓄水。我们会用竹竿或是棍子系上一条线,再把弄弯了的针绑上,就是一条钓鱼竿。在旁边的泥土里刨出几条蚯蚓,就可以玩上半天了。

旁边疗养院里住有几个精神有些疾病的人,其中就有斯文老实的许世友,天天用粉笔在四处写好看的字;还有比较活泼的王德昆,经常跑到医院这边来,找人下象棋。

水塘往下走,有很多田,田里有许多小洞,这些小洞里就住着泥鳅或是黄鳝。那些大点年龄的哥哥们会用火钳或是直接下手去“透”。这种野生的黄鳝,用点鱼香菜炒一炒,就是世间最难得的美味。过去这么多年,我再也没有在任何食店吃到那种无以言喻的鲜美味道了。

跨过水电站引水沟,再往底部走,就会走到河沟边,这里住着邓学叶一家。她们的家搭建在一个蓄水池的上面。每天固定的时间,她的爸爸就会将机器打开,将蓄水池里的水抽送到磺厂的各个地方,为人们供应自来水。邓学叶家是孩子们很喜欢去玩的地方,因为在这里可以下河洗澡,不过洗澡是很危险的,对于不会游泳的小朋友来讲。河沟对面有另外的蓄水池旁边有一个大水坑,里面有几只大螃蟹爬来爬去,但是因为水太深,我们从来没有抓住过。不过,从山上流下来的小溪里就可以搬开石头抓小蟹。

邓学叶家顺着河流往下游走一千多米,就会出现一座木桥。木桥一头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那是张家岩。木桥另一头是水电站。水电站泄水洞旁边有一条小石溪,约摸两百米长,小溪的水是从小山坡里沁出来的,那水三伏天也是冰凉的。水里很多小虾子。我常常从午睡的床上偷偷爬起,顶着溜出门,顶着头顶明晃晃的太阳,走呀走呀走呀,走上老半天,来到这个小石溪,踩在这个石渠里将两只小手并拢去捧水里的小虾子。这里的虾很机灵,很难捧到,弄得每次都把衣服裤子弄湿回家。

这就是我记忆中的磺厂,我永远爱着的家乡。

这些记忆片断,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浮现在我的眼前。

文 | 王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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