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大家吴玉如做为一介书生,继承发扬了中华民族优秀的人文传统
两宋、元、明,书家皆以晋唐为法。直至近代,帖学书家依然延续晋唐一脉。二十世纪,二王一系之书家沈尹默、白蕉、吴玉如,均为由唐入晋之典范。白蕉笔下有萧散从容之风,沈尹默字中见浑厚流畅之趣,吴玉如书得优游林下之气,三家各具风貌。白蕉以画兰名世而堪称雅士。沈尹默研精书学,功力深厚而允称大家。
吴玉如学富五车,以学识勃发书法,践行“文质彬彬,然后君子。”三家于晋唐书学,诚乃心领神会。沈尹默、白蕉栖居上海,书风承袭江左,亦地域使然。吴玉如寄客津门,而心仪山阴,一反北方粗犷、刚很之风,呈现蕴藉平和的江左风度,葢为情怀幽渺,潜心晋唐所致。
从传世之墨迹看,吴玉如确实是五体皆能之书家。其大篆取法《散氏盘》,苍劲流畅而不乏神采。小篆与隶书,虽不以古朴见擅,然猶见功力。在这一方面,吴玉如与沈尹默、白蕉及潘伯鹰等迥然有别。
五体之中,吴氏以行草、小楷见擅,尤其是行草书,为诸体之冠。吴玉如擅于以行草写自作诗文。书家精通诗文,就传统而言,幾成必然。流传千年之天下第一行书、第二行书、第三行书,……都是诗、文与书之合璧。苏东坡曰:“腹有诗书气自华”。
《迂叟自书诗稿》是吴玉如古稀后所作,就笔法与字法之变化而论,应为吴氏暮年行草变法前之成熟风格。与其早年风流俊迈之行草相比,习气消尽,书写更趋于自然。诗稿为累日之作,就整体书风来看,字势以侧仄为主,自右向左萦回,明显是从晋字中来。
笔墨之淋漓,气势之跌宕,又似得鲁公之法乳。而娴熟之笔法,益以高捉管及长锋羊毫,使点画形体更加灵动而有活力。诗稿以行草相间,字态忽庄忽谐。书写之际,情感之融入,使学识反馈于笔墨之中,整体的和谐性加强,运笔节奏亦具有鲜明的诗化特征,为典型的书文合一之作。
梅墨生评谓:“吴玉如书法重视字的个体与点画的个体,无笔处的虚白缺少内蕴,因此,整体秩序有些简单化、局部化。”这恰恰说明吴玉如作书是在有心无意之间,是以文字为生命的自然书写。吴玉如注重读书,读书养气,以气率字。其论书云:“不知一画初,遂尓开天地。千枝与万叶,淋漓在元气。”《迂叟自书诗稿》正是实践着这一主张,通篇洋洋洒洒,真气弥漫。于纵横交错之中,呈现心手双畅,从容脱俗之境界。
说到脱俗,吴玉如之书法是以清气贯注而脱俗,无论是行草、小楷,都因风格清秀而气象清新,甚至其它书体,也能反映出这样的特征。其论书诗曰:“书画理原通,运毫贵不苟。泠然清气流,秀拔出天厚。”在清气流畅的笔墨中呈现神完气足之景象,在这一方面与白蕉近似,为典型的清流书法。
吴玉如倡导“作文、作诗、作字、作词,皆须胸中一尘不滓,清气盎然。否则纵有十分功力,终难超凡脱俗。但此清灵之气,又从何来?天赋固有,学养尤要。”在天分与古雅之间,吴玉如属于古雅型书家。注重学养,以学识涵养清灵之气,是他平日精究学问,毕生从事书法创作而不以书家自居之主要原因。
吴玉如博通经、史、辞章,精于小学。其以文字训诂来会通中国传统学术之精义,以德教文化融贯诗、文、书法创作,在他论书、论文、论诗之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具有史学意识的文化精神和从文学情怀中所诞生的清流品质,浓郁而渊深,折射出吴玉如的卓尔不群。
“粗缯大布裹生涯”,吴玉如做为一介书生,继承并发扬了中华民族优秀的人文传统。而在传统学术与现代文明交织的岁月里,吴玉如之学识、思想、精神、人格一一展现在中国书法艺术之中。为此,吴玉如的书法具有了更加深远之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