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叙昔日频于梦,总惹忆无休——吴渭清百日祭
2月6日—5月16日,吴渭清离世整整100天。
自2月6日噩耗传来,悼亡忆旧的文字已难以计数。
可是无论有多少,一个人的文字我们始终在等。
吴渭清在世的最后几年,他们一起做了对这个城市都很有意义的事情:共同策划编纂了两部画传。
而她,亲历了吴渭清最后的时日,以及阴阳相隔的瞬间。
今天,她终于提笔,写下了数年交往的点点滴滴……
时光从不顾及人的感受,无情地依照自己的步履由春走到了夏。
你从初春仙去,已百日。
鸿雁飞过春已老,渭水流经人不归。
我留不住好友渭清,也留不住过往的春天。
2013年元月,我随一批摄影家去坝上采风,认识了吴渭清。很奇怪,他不摄影,傻瓜机都不带,却跟着摄影人乐颠颠地起早贪黑。
那天到山顶拍日落,卜健明主席的三角架不小心从山上滚下山坡,渭清见了随即也从山上滚下,拿着三角架又重新爬上山。我笑他是摄影团队中的雷锋。后来在与他相处的过程中,充分感受到这一点,他遇事总先替他人着想,因此他身边有众多朋友。
2014年夏天,他见淮安摄影人一年四季都忙拍摄荷花,就主动去找企业家游说,化缘十万元,在新亚商场搞影展。从几千张作品中选出百张,他与江淮老师跳出摄影人常规的曝光、构图,以诗人独特的眼光选图,并以“荷和禅韵”为主题,配以诗的文字,使作品的意境升华。小展大影响,且展出作品拍卖,拍卖款又捐给市慈善总会,这可是摄影圈中,极为成功的富有诗意的公益活动。
他从策划、选片、文字、作书,再加场地、展出、拍卖、捐赠全过程,认真尽力,全在幕后。淡泊名利,乐替他人做嫁衣,这也是他经常所为。
2015年,为纪念清江浦开埠六百年,我们策划做本《清江浦画传》,杨江淮的文字,他为编辑,第一家设计公司将设计方案拿出,虽一般,但说得过去,但他坚持说:没新意,要做,就要尽其力,做最好的。
在他的坚持之下,又重新设计,这就是他一贯的做事风格,也是我最为欣赏之处,无论面对谁,坦诚说出自己观点。
可以说画传和每一幅配图的得来都有他的一段故事。正因有了他的坚持与辛劳,才有了后来得到很高评价的《清江浦画传》。
他在里运河微信公众号做主笔,每篇小文都反复推敲而成,我常说他,没人仔细看,过得去就行,他笑笑,仍然认真推敲每句文字。对文字的苛刻自律及特殊的感悟,使他的语感、他的文字形成了自己的风格,典雅考究与通俗简单、无处不在的悲悯与生命的内在的欢乐,在他的身上和笔下,奇妙地融合与统一,浑然无间。
2016年,王瑶卿诞辰135周年,做《王瑶卿画传》,他主文字。这是吴渭清第一部长篇,也是唯一一部长篇。
这一年,也是我与渭清接触最为频繁的一年。为了书,我们六次去京,采访了近百相关人士,他主记录,我负责拍照 ,每每得到一张新图片、证实了一个新的观点,都很激动。常常就是一个面包一杯水,一整天待在图书馆中查资料。真是辛苦并快乐着。他创新性地打破一般画传程式,通篇文字,从导板开始、行板、慢板,将人们直接带入了一个戏剧境地。为了便于阅读,又将一些有关的京剧小常识,以小“补白”形式展现。并用诗样语言将王瑶卿的一生娓娓道来。
年底,在北京人民大会堂,《王瑶卿画传》的推介,得到与会专家、艺术家及王家后人的高度评价,他开心得像个孩子。同时还没忘了将给已在天堂、对我们作书有很大帮助的“小老头”刘松昆微信告慰。做事实,知感恩,这已是他的自觉行为。
平时,他常提醒我:你的镜头要关注社会,关注普通人。那些风景拍的人多呢,这次不成还有下次,而人文的东西,转眼即逝,不记录,可能就永远消逝了。
说实话,让我挂着个像机大街小巷地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他说,没关系,我陪着你。这些年,在他的陪同下,我从城东到城西,从拆迁现场,到建筑工地,从南门小街到农民的地头,拍了许多实实在在的老百姓的日子。有时看到些现象,我谈了自己的想法,他就鼓励我写出来。其实,他这几十年,就这么做的,为百姓发声,抨击时弊。他的文字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大家称他为现代版淮安鲁迅。我时常为自己虽过半百,能有这么一个思维同频道的好友感到欣慰。
2017年2月初,跟着几个影友去甘南采风,与他同车同行,一路快乐。
那天中午在那曲街上一面馆午饭,因要赶路,就每人一碗羊肉汤泡饼,他定要吃羊肉汤面条。店老板,一个兰州来的回民,热情地给他做拉面,我们在旁看着,他开心地告诉大家,这是他今年来吃得最美最香最值得记忆的午餐,临走,还没忘带上没吃的两块饼,送给街上的乞丐。我无意间拍下了这个镜头,成了他留与世间最后的身影。
虽如平时,已为永恒。
这几年,我有意无意间,为他拍了近二百张照,每张照留给我的都是难忘的回忆和无尽的思念。
到今天,闭上眼睛,那一幕仍清晰于眼前。
无助地看着好友离去,呼天不应,叫地无声。这种悲痛,没有经历亦无法体会。
过去总以为未来很长,会在一起讨论,下本书要如何如何做会更好,我说,这样,你文字我配图,合作做书可做十年。
可才刚开始,他却在我眼前,无情地走了。
他以如此残忍的离别,让我懂得了生命是脆弱的,是不定的,有时是人不能为的。
死亡有一万扇门,你会在哪扇门前谢幕,根本无法知晓,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珍惜过程中的每一天,珍惜相遇的每一个人。
一百天,我身体的伤在慢慢地恢复,可我心中的痛何时能休?亦如我近填的词《眼儿媚·轸念》:
生命无常势难留,瞬息笑声收。呼天不应,问地无语,唯有泪流。
畅叙往日频于梦,总惹忆无休。几年挚友,一生思念,心海孤舟。
我在变更的季节里坐禅,定格着好友吴渭清,定格着永远属于他的春天。
章侠
于2017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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