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玉米
秋天的太阳火辣辣的,展示着“秋老虎”的威风。不仅晒得车子发烫,地面也被晒得烫脚。那赤热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把对面崖壁也照得亮晃晃的,活像一面镜子。
这时候是很少有人愿意出门的,要么躲在阴凉处玩儿手机,要么干脆躺在床上“挺尸”。那几个修路的泥水工也停下了活,在屋檐下斗起了地主。一条大黑狗趴在在地上,伸出了长长的舌头。只有那悬挂在阁楼下的大蜂桶里的蜂子还在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月生可没有机会清闲,一大早起来就忙碌着,心里打着小算盘,想想都到了家的附近,等忙完了手里的事务,想方设法都要抽点时间回老家去看看年迈的父母。
这已经是月生多年来的一个习惯,只要到家的附近出差,总是要想办法回老家去看看父母,陪父母说说话,吃顿饭。有时实在忙了,哪怕只是看一眼就走也行,也算落得安心。
其实所谓的“到家附近”出差,不是真正就在附近,一百多公里也算是“附近”了。这一次的出差地点也是距他家一百五十多公里。还好是自己开车,行动比较方便。要是像前次回去时坐的公共车,本来时间就赶,那司机态度恶劣,让月生误了车,既浪费时间又遭罪。
回到老家乡下已经是下午,太阳光已不像之前那么强烈。父母倒是满心欢喜,只是月生感觉有些疲惫。
虽然月生有几个兄弟,但现在老家的房屋只有弟弟家还在那里居住,也算是有机会照顾一下父母。为了养家糊口,弟弟几乎都在外打工,回家的次数还不如月生多。只有弟媳在家里做农活,种粮种菜,还要伺候那群家禽家畜。其实打工收入比在家的收入多不了多少,但弟弟已经习惯了漂泊的生活,不是不想再下地干农活,而是没有那些闯荡与竞争就磨皮擦痒。
看到弟媳还在地里收玉米,月生停了车就去帮忙。说实话,自从离开家到外地上学,再到外地工作,回来的机会虽然很多,但要么是来去匆匆,要么总是在节假日才回来,一家人团聚在一起除了吃吃喝喝,很少去帮着干农活。
这一次月生来了兴趣,顶着烈日要去帮着收玉米。还没收几个玉米,月生直感觉那玉米叶子上的小刺捺得手臂火辣辣的疼,那汗水从脖颈往下流,湿透了整个衣服。月生忍受着难受,不想让人们说他去了城里就蜕化变质了。总算收了满满一背蔸的玉米,月生对自己的表现还是很满意,觉得自己也算做了一些贡献。
父母看月生去干农活了,也走到玉米地边,并且一遍遍地叫月生别忙乎了。那种嘘寒问暖的态度让人忌妒,也让月生有些不好意思。真的是“远香近臭”啊,弟媳也在地里干活,父母却没怎么招呼。弟媳也叫月生自己去休息,不用帮忙,但拧不过月生,于是说,“走吧,今天只收这些了,明天再来叫,不然晚上撕不完,怕要捂烂。”
月生与弟媳一起将玉米棒子装进三轮车,由弟媳开车拉回去。月生则陪着父母慢慢地走,边走边说话。母亲看到月生湿透了的衣服,心疼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傍晚时分,那堆的像小山一样的玉米棒子还得一个一个地把玉米衣撕开取下。正当一家人一边儿聊天儿一边儿撕玉米衣的时候,寨子上的瘸二哥和黄三公一前一后来了。
黄三公是爽朗人,老远就叫开了:
“看到有省城的车子开上来,我就估计是月生回来了,果不其然啊。”
月生赶快起身招呼,“黄三公,瘸二哥,快来坐。我去给你们倒杯酒来。”
黄三公和瘸二哥都推辞着,“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看到你回来了,来看看。”
月生还是去取了三个杯子,倒了两大杯和一小杯,将酒多的两杯分别递给黄三公和瘸二哥,他们嘴上还在继续推辞,手却接过酒杯。
月生解释到,“我陪你们少喝一点,这两天有点不舒服,再说明天一大早还要开车。”
黄三公和瘸二哥没有勉强月生,说“那好,那好,来,咱喝一口。”于是一饮而尽。
在村子里就是这样,有人来家里,喝酒是基本礼节。不需要有下酒菜,也不在乎酒的品质是好是坏,只有喝上一杯,才会迅速接近相互之间的距离。
这些年来月生虽然没在村里住,但利用自己的人脉和影响力,为村子里也办了些好事实事,村里的人背后都议论着记得月生的好。那苕二奶奶更是逢人就讲月生的好话,还经常回忆月生小时候受的罪吃的苦。月生也会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到村子里去走走看看,他想记住村里这些面孔,也希望村子里的人们不要排斥他,不想让自己变得陌生。总之,月生与村子里走出去的其他人不同,尽管离开了村子几十年,村子里的人依然对他有着丰富的感情。
黄三公和瘸二哥把酒杯放在了桌子上,也坐下来一起撕玉米衣。东一句西一句地算是嘘寒问暖,又扯了一些“国家大事”和城里的稀奇,最后就扯到了玉米这个话题。
黄三公说:“今年你家怕是要收三四千斤玉米哦,你看这玉米,个个饱满得很,都封尖了的。”
弟媳忙答到,“哪有哦,种到了是种了不少,我还把朝三哥家那块荒地都开出来种了,长得到不错,就是被野猪糟蹋得太多了。”
黄三公接着说,“这玉米喂猪啊,那猪肉就是香,就是好吃。比那买来的饲料强多了。”
村子里的人其实早就有这习惯,自己家吃的猪肉是不喂饲料的,都是用玉米和野菜通过煮熟以后喂食。而那些用饲料喂的猪长得快,肉却不怎么香,都是弄到市场上去卖掉。
每年村子里每家都会做很多腊肉,一年到头,接人待客都是用腊肉。那些外出打工的和外出工作的,总会大包小包的带上许多腊肉回去,要么自己吃,要么送人。
黄三公的儿子在外面一个公司里上班,之前也是每年要带走很多腊肉,至少半头猪的肉。据说那些领导们吃了他送的肉,都赞不绝口。但去年黄三公的儿子带去的腊肉并不像之前那样受领导们欢迎,也许是城里没有农村这样的条件,腊肉可以挂在火坑上一直不离火烟,没放多久时间那肉味就变得怪怪的。公司领导以为黄三公的儿子是随便买的便宜货去糊弄他们,还说让三公儿子自己把那难吃的腊肉拿回去。领导们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照顾三公的儿子,也就是说在领导跟前失宠了。
说到这里黄三公恨的牙痒痒,骂到,“狗日的,不让种玉米,买玉米又贵得很,没办法,去年只能买饲料喂猪。你说怪不怪,买来那些饲料本来以为跟玉米粉差不多,煮熟了喂给猪吃,但那饲料煮后喂猪,猪吃了就拉肚子,害得老子还损失了两头猪。最后做的腊肉样子倒是好看,但味道却大不同,老子自己都不爱吃。只是害了你弯叔在领导面前丢了面子,对我意见大得很,今年都没怎么回来看我了。”
说到这里,黄三公的眼神里透露出愤怒。
瘸二哥忙补上一句,“三公啊,今年你家不是种了一大片吗?今年可以好好的喂两头猪了。”
黄三公没好气地说,“有个卵用,人都得罪了。”转过头去不再理瘸二哥。嘴里唠叨着,“今年大家都可以种了,我是说前年的那些玉米被狗日的些糟蹋了。”
是啊,前年瘸二哥是小组长,黄三公种玉米的事儿就是他报上去的,因此黄三公的玉米苗才被强行拔除了。那些玉米苗都长像人那么高了,出了天线挂了须,那可是眼看就有收成了的呀。瘸二哥也没办法,这是上面的政策,他必须要执行的。
瘸二哥有些尴尬,回过头来讨好地对月生说,“月生啊,前年你们兄弟家在山坳那边儿也种有两块玉米地,我可是没有统计上去哦。”
月生弟媳赶紧说“谢谢二哥,谢谢二哥了。”
黄三公的眼里更加愤怒,狠狠的骂了一句,“狗日的”。站起身来,到厨房里去找水喝了。
瘸二哥可不敢惹黄三公,毕竟黄三公的儿子在外打工是搞到事了的,上次寨子里做公益,人家还捐了钱,而且捐得最多。农村的小组长就是一个受气的角色,要不是有点工资,加上瘸二哥身体有残疾,他也懒得当这个球组长。
瘸二哥委屈地说,“前年我们组里还是有很多家都留下了一些玉米地的,三公家也有一地玉米地没有被查到,没被铲。不像隔壁村全部铲掉了,还有人因此喝了农药,差点闹出人命。”
这个情况月生很清楚,月生走的地方多,那些“你敢种我敢铲,坚决不见玉米杆”的标语和口号犹然还在眼前。而且月生作为工作队员也曾到乡下去检查禁种玉米的事儿,也是要求人家按照上面的规定尽数铲除。有一个地方有几户人家种的早玉米,卖到城里当菜吃,价格不错,每亩能赚上几千元。但就因为一刀切,在公路沿线可视范围内不准种玉米,群众损失惨重。那几户农户因为玉米地被铲而哭天呛地和要拚命的样子月生还心有余悸。
月生不敢再答应关于种玉米铲玉米的事儿,把话岔开说,“这玉米都长得壮实,就是被动物糟蹋太多了,今天收玉米时发现,靠近山边的差不多都被野猪和松鼠吃掉了。”
弟媳妇接过话去,“就是呀,现在农村的年轻人们都出门打工了,山林恢复了,野猪就猖狂起来。这野猪太多了,守都守不住。”
弟媳妇直起腰来,动了动脖子,看来是蹲久了,肌肉酸了。接着唠叨道,“要说起来这种包谷倒不是一件难事儿,就是守包谷可是太累了。我家那个从外地买了个电子发声器,充好电放在地里,时不时发出狗叫声。那野猪开始时对电子报警器还有一些畏惧,后来慢慢习惯了,胆子大了,报警器在一边响,野猪在一边吃,根本就无所顾忌。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把这些野猪收拾掉,要不明年真种不了了,白受累。连饲料都没有了,还怎么喂猪?买饲料贵不说,买的饲料喂的猪肉真的不好吃。”
瘸二哥说,“我就不管嘎,我在我家那玉米地里放了铁铗和炸弹,野猪敢来看不弄死它。”
月生知道这种防野猪的方法涉嫌违法,忙说,“二哥,那可是违法的哦。再说,万一整到人,麻烦可就大了。”
瘸二哥愤愤地说,“哼,那野猪吃庄稼没有人管,人打野猪就违法了,老子真想不通。”
月生忙说。“按法律规定,野猪损害了群众的庄稼,当地政府应该给予补偿。但用危险手段非法捕猎野猪就是犯法呢。”
瘸二哥骂到,“这几年野猪都祸害上门了,哪个狗日的赔过我们?”
月生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埋头继续撕玉米。
看来这包谷喂猪在乡下人的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不是用简单的行政命令就能够让人们放弃的。
月生站起身来,拿了一个玉米棒子走到一群鸡鸭跟前,将玉米粒弄下来撒出去,看着那些鸡呀鸭呀去争抢,也算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是啊,要说这玉米,月生有太多的感慨了。童年的时候粮食不够吃,玉米是当地的主食。玉米面儿、玉米砂,各有各的吃法。真饿急了了,玉米芯子也会弄来吃。那时候月生家离小学校有一段距离,月生一个人也不太会做饭,甚至是觉得一个人做饭太麻烦,有时候抓一把玉米放在火灰里烧熟,装在衣兜里,那就是中午的口粮。
这些都算不了什么,最让月生刻骨铭心的是那次因为摘了集体的两个嫩玉米,被大肆批判,从此改变了月生在人们心中的形象,也改变了月生的性格。
记得那一天也是火辣辣的天气,放学的时候月生感到饿极了,走在路上,肚子里咕咕的叫着。月生趴在井边喝了几大口水,想要填饱肚子,但根本不管用,还是很饿,而且似乎更饿。于是月生对同学撒谎说,“你们先走吧,我肚子不舒服,去拉泡屎。”就钻到了玉米地里。其实哪是肚子不舒服啊,就是饿得眼冒金星。
那时的玉米刚刚扬花,那红红的“胡子”在玉米棒的顶端还挺立着。月生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掰下一个玉米棒子,三下五除二扯开外面的包衣,那玉米籽儿还没有长成,刚刚开始灌浆,月生把它放在嘴里,连玉米芯一起吃将起来。哇,一股令人欢喜的甜味,爽极了。一个玉米棒很快就被吃完了,又扯下一个玉米棒子来,还没等他撕开包衣,专门为集体守玉米的大舅妈就发现了。
大舅妈没有多少文化,但人却正直得不行。看到月生掰了集体的玉米,冲过来揪住月生的耳朵,说,“背时挨刀的,你竟敢偷集体玉米吃?走,去大队评理去。”
月生想反抗,但又不敢,整个人都慌了神,觉得犯了天大的错误,一句话也不敢吭。
大舅妈随即扯着月生的衣服,就这么拉拉扯扯的扯到了集体的保管室。月生站在那里瑟瑟发抖,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非常害怕,也很后悔。怎么就没忍住呢?竟然向集体的玉米伸出了黑手,太丢人了。
没过多久,会计二伯来了,月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怯生生地喊了一声“二伯”,那眼泪就下来了。大舅妈将事情的经过跟二伯交代了几句,说,“人我是交给大队了,你们看该怎么处理”,于是转身走了。
月生看着大舅妈远去的背影,想想平时大舅妈对自己可不错,这次大妈舅把他抓到大队,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看来这错真让大舅妈伤心了。
月生不敢哭出声,眼泪却流个不停。二伯也厌恶的看了月生一眼,说,“做什么不好?去学偷东西,还有脸哭。”听到这里,月生眼泪流得更急。是啊,在这贫乡瘠壤,人们虽然贫穷,却是“穷得干净,饿得新鲜”,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去伸黑手的。他也恨自己为什么就要去偷东西,但当时饿急了,真没想那么多。
骂归骂,会计二伯还是从家里拿来两个黑乎乎的馒头给月生吃。说是馒头,却与今天的馒头大为不同。因为这馒头里边混杂了野菜、麸皮和玉米面,粗糙得很。饿极了的月生倒觉得这是难得的美味,狼吞虎咽,很快将两个馒头吃完。继续坐在保管室等待着发落。没有人让他回去,他也不敢回去。
夜幕慢慢降临,保管室外的坝子上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个小本本,要让计分员给他们登记当天的工分。这是每一天的规定动作,每个人根据工作量和劳动强度,有不同的工分。由队长和会计当大家的面通报,由计分员写到每个人的工分本上。等这一切弄完,才想起月生还等在那里,都快睡着了。
大队长把月生叫过来,跟大家说,“今天这小子回家路上摘了集体的玉米,这种偷盗行为要批判,要处罚。这是破坏集体生产,是现行反革命。但鉴于这小子认识到了错误,也有悔改之心,还是人民内部矛盾。嗯,让他交两毛钱罚款,或者扣5个工分,大家说如何?”
月神脑袋嗡嗡作响,这两毛钱可不是小数目,可以吃上几个粑粑或几碗羊肉粉了,可以买上十几个鸡蛋的。就因为一时的贪念,受到如此的惩罚。要扣工分那更难,一个读书的孩子,能够分到粮食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挣到多少工分呢?
按照那时候的政策,要想分粮食,就要交口粮款或挣工分,只有读书的孩子可以直接分到粮食,只不过一个月才十几斤。要挣工分可就不容易了,可以剥花生、捡黄豆、扒玉米、积肥等来挣工分,没有一样是容易的事情。比如扒玉米,十五斤玉米籽才能得一分工分。
月生打定的主意,从第二天开始积肥,至少要挣够这五个工分。
不知道批斗会开了多长时间,月生也累了,大家都累了,于是散去。
月生怯生生地跟着会计二伯回到寨子,回家去睡了。
事情并没有这样就过去,第二天学校的墙报里多了一个专栏,一边是“反击右倾翻案风”的内容,一边是月生偷玉米的内容。一个丑陋的小人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抓住细小的身子,把脑袋挤得大大的,头顶上指着红缨枪、斧头和钢笔,写上“打倒”二字,在那丑陋的小人的额头上写上月生的名字,标题是“破坏集体生产罪该万死”。
学校的每一个人都知道了月生偷吃玉米的事情,本来就可怜巴巴的月生这下更加被孤立了,所有的人都可以欺负他。月生不得反抗,因为他是坏人。村子里小朋友玩的折纸游戏中都直接把坏人一栏写成了月生。
放学回家路上,曾经的同伴也不再允许月生跟自己走在一起。他们时不时地跑过来拥月生一下,骂上两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与这个“犯人”划清界线。
压抑的月生每天忐忐忑忑的过着日子,甚至连上课的时间都不敢大大方方地看黑黑板。看老师时,似乎从老师的眼神里也透露出的是厌恶。
有一天回家的路上,痞四他们依旧照惯例欺负着月生,但这一次月生似乎狂暴了,他手里紧紧的拽着一个带尖的小石头,让石头带着尖的一面从指缝中伸出。当痞四来推他的时候,狠狠地将握着石头的拳头挥了出去。那夹杂着一颗小石头的拳头,将痞四的脑袋都打出血了。痞四大声的呼叫着,并且哭了起来。几个人围着月生揍,月生拼死跟他们搏斗,忘命地扑向对方。他们都觉得这月生一定是疯了,一个坏人竟敢挑战大伙儿。恰恰是这一次的反抗,以后的日子再也没有人敢继续欺负月生了。
从此以后月生变得更加孤僻。直到小学毕业,几乎没有再跟同学说过一句话。只有教算术的文老师时不时地关心一下他,似乎对月生没有嫌弃。在文老师的眼里,月生虽然犯了错,但还是个孩子,勤奋聪明勤快,还有救。本来月生想,一定要好好报答文老师的,只可惜这文老师因为计划生育超生,被学校开除了,想不通,半瓶农药将生命葬送,也是在那玉米长成的季节,也是在一片玉米地里。
想到这些,月生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夺眶而出。再看到金黄色的玉米粒,联想起那一种特别的感情,五味杂陈。月生想,这玉米在山区确实是个好东西,至少自己能活到今天还得要感激玉米。
天渐渐黑了,玉米衣也撕完了,准备吃晚饭了,只是月生的心似乎还沉浸在往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