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写作，更像是一场攀登
一
朋友对我说，她上作文的时候，孩子们说：“我最怕的就是写作文。”
我问朋友，你是怎么应答的呢？
朋友说：“我就告诉孩子们，你们怕作文就对了！你说得多么真诚啊！写作文，不就是要真诚地表达吗？”
我暗暗赞叹朋友的智慧，又问她，那孩子们什么反应？
她说：“他们先是惊讶，然而舒了一口气，显然是放松了。我估摸着他们是觉得找到知音了。”
这是孩子们最真实也是最真诚的反应。同时，对作文抱着一份放松的心态，已经成功了一半。
朋友继续说：“等他们放松了之后，我就问孩子们，你现在满意自己的状态的请举手。刚开始，孩子们不知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后来，慢慢的，有几位小朋友举起了手。我与孩子们聊天，告诉他们，有老师在，都不用担心作文写不出来。慢慢的，更多的孩子举起了手。看得出来，他们很放松，很开心。”
开心的难道仅仅只是孩子们？自然还有朋友。她说，一节课的时间从未觉得这么短暂，一下子就过去了。而她和孩子们却意犹未尽。
这是一节多么成功与难得的课！
这堂课里，老师没有居高临下，也没有师者自居，告诉孩子应该怎么写作文。她只做了一件事：她尝试着去理解孩子，鼓励孩子，站在孩子们中间。孩子们卸下了盔甲，与她拥有了一段散发着香气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孩子们见到的不是老师，而是一位理解他们的同行者。
写作，说白了，就是一场平等的对话！
二
我常常看到一些研究作文的文章的标题里有“激发兴趣”等字样。
直到后来，我越来越发现，应该把“激发兴趣”改为“保护兴趣”更为恰当。
众所周知，作文教学，可说是重难点。作文难教，孩子难写，已经不是一个遮遮掩掩的话题。然而，比“不会写”更可怕的是“不想写”和“很怕写”。怕，是作文的天敌。
但是，孩子一开始就害怕写作文的吗？
一定不是的。
从写一句话开始，到一段话，几段话，一篇文，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孩子们对新生事物有着天然的好奇与挑战心理，他们刚刚接触写话的时候，一定是雄心勃勃，豪情壮志的。然而，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孩子们产生了畏惧与厌倦的心理？那个时间节点，是不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师者”充当了某些“刽子手”的角色，将孩子们对写话或习作的兴趣和信心一点一点地抹杀？
如同去探索一个奥妙之境。某天，有人告诉你，你要去探索一个非常奇妙的地方，你一定会充满幻想，满心期待。然而，一路上，你可能遇见高山，悬崖，花海，树木，森林……哪个环节令你感到了恐惧？是难以攀爬的悬崖？是陡峭冗长的山路？是你对未知世界的幻想？还是这一路陪着你的人，不断地渲染这一路上的艰涩？
也许，此时，你的内心放弃的念头逐渐清晰。此时，你最需要的是什么？水，阳光，明媚的鼓励，温暖的陪伴……而不是击垮你意志力的举动，让你对那奇妙之地望而却步。
而水、阳光与空气，都应该是保护孩子们原生的探索兴趣而存在的。
如同写作。写作无疑是孩子们极想攀越的那座山峰。那是一个奇妙的地方，能用文字恰如其分地表达所见所闻所思，是孩子们这一路攀登的目标。手心合一，文思泉涌，自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孩子们岂有一出发就泄气的道理？
然而，为了文从字顺，词章达意，获取高分，极多的障碍便来了：生动，修辞，字数，技巧……
孩子们望着这些比山峰更难以攀爬的目标，退缩了，害怕了，忧虑了……
三
并非说我班的孩子各个都是写作能手。相反，对于部分孩子来说，写作文依然困难重重。唯独可以肯定的是：孩子们最喜欢上我的作文分享课。
一篇作文读下来，边读边品，品出味道，品出写作者独特的内心世界，品出读者对文字的热爱，品出文字世界中的趣味生活……
只是，生活、观察、感受变成作文，需要走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输入，重组，输出，皆为一种思想的创生。
这段路上，什么最重要？我觉得：信心是最要紧的。
很多年前，我尚读小学。小村四面环山，高耸入云，颇觉村子以外的世界是一个谜。有一次，表兄表姐们到我家玩，回去时恋恋不舍，我也跟着他们一同去往舅舅家。然而，山高路陡，我年幼，行走的力量自然是不足的。长我五岁的表姐总是说：马上就到了，只有几步了。
然而，等我走了几步，还有几步。但是，恰恰是表姐口中的“马上就到了，只有几步了”不断地激励着我，让我感到了很快抵达的兴奋，从而萌生出无数的力量。姐姐问表姐：你为何总是说很快就到了呢？
表姐笑着说：“只有这么说，小妹走路才会起劲啊！”
幼时的经历十分深刻，以至于后来，每当我爬山遇到行人时，总不忘鼓励一句：加油，很快就到了！有一次，一家人前往黄山爬山，下山时选错了路，直往黄山背面的山路下来，陡峭而冗长。不曾想，这一面竟然还有上山的人！我对他们充满了无限的同情——因为这条路，无疑是上山最难以克服的路。当时，遇见一对母女。他们已经喝完了水，口渴难耐，气喘吁吁，而遥不见顶。我把手中唯有的半瓶矿泉水递给了她们，她们一拿到，立刻咕噜咕噜喝了下去，并说道：“本来都想下山了，幸亏有你这半瓶水。”千恩万谢之后，她们又向山顶攀去。小季还小，说，我们自己也没水了。我笑着说：我们是下山，他们比我们更需要水。
有了水，便有了攀爬的勇气和力量。
有了勇气，又何惧黄山高度呢？
写作也是如此。有了攀登的勇气，便会寻找，摸索，探求，重组，思考，坚持……到那时，不知不觉，写作变成了一种需要。
直面它的难，但我们不怕。这才是写作最高的境界。
（这是薜荔，今日所见，立即拍几张存入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