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四点
窗外传来喜鹊的叫声,是一群喜鹊,是去年来过的喜鹊。这群喜鹊不知从何处“迁徙”回来,占据那棵高大的杨树做家园。夏天时,它们在茂密的枝叶间穿梭,停伫之时,会大声地吵闹,宛若结婚数年的夫妻,不懂包容,只是一味地任性子行事。如今,冬已渐深,这群喜鹊仍不肯散去,每天很早就叽叽喳喳地叫着,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它们才群起而飞,落到不远处的花圃里觅食。那里有几棵女贞树,黑色的果实都在枝头挂着,冬天里的喜鹊便靠这些果子活命。
喜鹊们很早醒来,我也常常被它们唤醒,时辰尚早,就在床上懒懒地躺着,看窗外瓦灰色的天空,一点点变得蓝彻,透明,高远。
这些日子以来,小病初愈,身体各部分机能已渐渐平稳恢复,缺失零件的部位被其他群体占领,不再感觉空荡,轻微的运动也没有细微的疼痛感觉。知道自己已经脱离苦难,正在凯旋回归。只是饮食习惯发生变化,尤喜喝汤,各种骨头类长时间煎制烹调而成的汤汁,呈白色,半透明状,盛热时出锅。秋储的长杆葱切成碎末子,香菜也切得稀碎,铺在碗底,热汤瞬间压上来,菜的香气还来不及充溢出去,就全部融在汤汁里,这汤,极其营养,活力四射,可以补充身体里缺失的给养。饱暖后便思睡,睡的早,醒的也早。因此,清晨四点时,我多半已经醒来。
今晨,忽然想起贺铸在旧词《薄幸》中的一句:“厌厌睡起,犹有花梢日在。”好时光宛若恋爱季节,最美不过数年,最怕经年过后,才恍然想起年少时对自己身体的轻视,而小病已侵入身体內质,想要彻底修复已是艰难,若能维持现状,算是幸运。
清晨四点,尘世初醒,万物吐纳致纯呼吸,百鸟争鸣,自在喜悦,当是出门散步或小跑的最佳时机。即使在冬日,冻了一夜的空气在清晨被温柔释放,人走在室外,清冽的空气被吸进肺腑,仿佛洗了一个空气澡般,浑身通透。最喜欢在清晨的时候走到外面去。彼时,城市刚刚苏醒,一切都是新的,手指触摸的每一棵植物都有新鲜的质感。因此,春天和夏天适合早起跑步,秋天和冬天适合步行。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是对大自然给予的美好的一种收纳。
晨起,推开窗子,放进鸟鸣声声,忽觉心情大好。而此时,也不知谁家,忽地放出轻缓的音乐来。想到我们都是热爱自己、热爱亲人、热爱生活的人,疼痛过后,都会慢慢铺平那些褶皱,在伤口上长出玫瑰,长出栀子,也长出鸟类的翅膀,以及它们清脆的啼叫。想到这里,不觉一笑。对镜看去,这一天的自己,颜面之上,桃花朵朵,桃花朵朵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