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西旧事（续三）十六】/ 朱彦晖
城西旧事（续三）
朱彦晖
民国时期，永兴县城西是居民居住最多的区域，也是街市最繁华的地段，自然故事就多。这里追述流传较广的几段陈年旧事，以飨读者。
十六 家丑岂可外扬
人们把刘家排在县城四大富豪家族的第二位，可见财势有多大。
一天掌柜刘耀生把一家人叫到客厅，郑重地宣布：“从今天开始，我把家事总掌柜的担子交给儿子福堂掌管。我经常身体不好，管理这么大的家业，有些力不从心。福堂虽年轻，但脑子活泛，精明能干，他一定会比我做得好，大家都要支持他，听他的安排指使。”
人常说：“人旺财不旺，财旺人不旺。”这刘家四辈都是单传，幸好还都是儿子。因此刘掌柜当家后，雄心勃勃地筹划着让媳妇给他生一大群儿女，振兴刘家。发家首先要人丁兴旺，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到他这一辈生育情况更加糟糕。媳妇虽说娶得是县城的一朵花，人长得俊俏水灵，但就是肚子不争气，结婚几年就是不生娃，刘掌柜都二十五岁了，能不着急吗？为了传宗接代，延续刘家的香火，他心急如焚地筹划着“纳妾”大事。
择个吉祥日子，刘福堂张灯结彩，吹吹打打又娶回一房媳妇。虽比不上原配一朵花，但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秀外慧中、知书达理。他把新娘子当娘一样伺候，招呼下人一切听从新娘子的吩咐。
俗话说得好，一个槽栓不下两头驴。自二娘子过门，大老婆便守了空房，自然对二娘子心怀嫉妒，两个媳妇争风吃醋是家常便饭。
转眼过了三年，刘掌柜盼星星盼月亮，这二媳妇肚子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都已经三十出头了，为了刘家不致在他手里断了香火，千挑万选的娶了二房，没想到又娶回来个不下蛋的母鸡。他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总给下人发脾气。二媳妇觉得自己给掌柜不生娃，也脸上无光，这女人不生娃算什么女人？
于是刘掌柜对二媳妇由爱生恨，经常不是打就是骂。大媳妇不说自己不生娃，还幸灾乐祸看笑话，凭着大房媳妇的强势，经常给二媳妇找茬，欺负她。
有一次吃晚饭，佣人端来一小盆汤，正往饭桌上端，大媳妇有意使坏，伸出脚使绊，把佣人勾倒在地，汤倒了，佣人也烫伤了，她却倒打一耙，理直气壮地骂二媳妇使坏心欺负佣人。惹得本来就怨恨二媳妇不下蛋的刘掌柜火冒三丈，顺手扇了二媳妇两个耳光，大媳妇在一旁暗自偷着乐。
刘掌柜绝不相信自己命里没有儿子，他不甘心就这么绝了户，这么大的家业谁来继承，咋能让太爷爷五世同堂的愿望落空呢？这几天，他又思量着再娶第三房媳妇给他生儿子。
可是一天晚上，二媳妇兴奋地对刘掌柜说她“有了，”刘掌柜惊喜的发疯似的，把她抱在怀里又是亲又是爱，说：“老天开眼了，你终于有了，谁说你是个不下蛋的鸡？”从此，吩咐佣人好好伺候二媳妇。再也没提娶三房媳妇的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二媳妇快要生了，他请来四个接生婆，经过一个早上的折腾，接生婆抱出来一个带把的胖小子，刘掌柜满心欢喜，给儿子取名叫“迟宝”，意思是迟来的宝贝。
儿子长得很健康，已经三岁多了，会叫爹、娘了。刘掌柜疼爱地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大媳妇表面上高兴，可是暗地里对二媳妇是又嫉妒又怨恨。她想的得也很现实，很长远：迟宝长大了，就是当家的，孝敬二媳妇那是自然的，而她算个啥？啥都不是，丈夫一死受罪的还不是她！思前想后，她越想越后怕起来。
有一天，佣人抱着迟宝在院子里晒太阳，大媳妇坐在跟前，逗儿子玩耍。她看着看着，忽然像有什么重大发现，心里不禁嘀咕：“这儿子长得咋不像掌柜呢？”晚上，她和掌柜的睡在一个枕头上，撒娇完了，便说：“你看迟宝长得像谁？”
“像谁？”刘掌柜还没反应过来，反问道。
“反正不像你。你长得碎眉碎眼的，身子又单薄，你看迟宝长得浓眉大眼，身子又结实，没有你一点影子。”
“你胡说啥哩。”
“我没胡说，你看像不像咱伙计胡栓栓？”
刘掌柜轱辘一个翻身坐起来，脸色都变了，急切的问“你说啥？”
大媳妇看他急了，紧逼一步说：“你当是你儿子，那是人家胡栓栓的种。”她看着刘掌柜气急败坏的脸色，大着胆子说：“你二婆娘给你带了个绿帽子，你个瓜怂，啥都不知道。”
刘掌柜气急败坏地扇了大媳妇一个嘴巴，“臭娘们，你自己下不出个蛋，还敢在这给我嚼舌头，我看你是欠收拾。”
骂归骂，刘掌柜心里也不由自主地想着大老婆刚说的话，他将信将疑，想着儿子的面容，越想越觉得是像胡栓栓。可是二婆娘咋会和一个伙计钻到一块去呢？她也是个名门闺秀，知书达理的女人呀，怎么会干这种事呢？他越想越气，恨不得现在就想去把那个臭婆娘抓起来问个清楚。
刘掌柜不愧为大掌柜，他经过一夜的思考，觉得不能贸然行事，就凭着大老婆的一顿胡说，就去找二老婆问罪，无凭无据，这事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退一步想，即使是真的，刘家这么大的家业，他又怎么丢得起这人，家丑岂可外扬啊！为了刘家有后，他就装个糊涂，既然娃生在刘家，就是刘家的后代。他怕大婆娘再胡说八道，把事情闹大让外人听见耻笑。于是他当即立断，以家境不好，用不了这么多伙计为由，把在家干了八年伙计的胡栓栓深夜从后门放出去，他要让胡栓栓明白是怎么回事！
刘掌柜再去大婆娘那里，要封她的嘴，说：“根本就没那么回事，今后你再敢胡说八道，我就休了你！”
刘掌柜赶走了胡栓栓，二婆娘就知道刘掌柜发现了她和胡栓栓的苟且之事，心里忐忑不安，怕刘掌柜找她算账。但是多天来，刘掌柜还是若无其事地逗迟宝玩，对她也和过去一样和颜悦色，慢慢地也就放下心了。
在以后的日子里，刘掌柜慢慢发现，二婆娘确实是一个贤妻良母，说话在理，在管家方面，常常给他出主意，做事件件有章法，是他管家的好帮手。
End
作者简介：朱彦晖，陕西彬州市人，退休老教师，擅长书画，热爱写作，曾有作品在《豳风》杂志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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