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美丽的温州
'我在美丽的温州
the beautiful wenzhou
■作者:唐甫成
城里空荡荡的,街上静得发慌。一只白猫闷得无聊,慢吞吞地横过马路,似乎还没想好要往何处去。突然,它停在中间,扭头凝视,原来是一辆防疫车从拐角处飞驰而来。白猫一怔,哆嗦一步,闪电般地逃走了。
城外,瓯江从永清门经过,有点慵懒地缓缓流淌。岸上没有人,花草凋零,树木黯然,枝上的鸟儿停止唱歌,就连码头上的船好像也病了。瓯江饱经沧桑,历尽千帆,对这场“无声的战争”,她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都懂,什么却不想说,因为人间的罪恶还得需要人类的理智去化解,城市的文明也要靠人们的良心去升华。
病毒肆虐,大自然也许会抛弃我们。但“北斗城”古老的灵魂从未离去,瓯江两岸宣教士的墓地还在,它们提醒我们记住人类昔日的荣耀,天人合一,道法自然,使自己能够变得比目前更少一些孽障。
郭璞像
温州斗城
我在美丽的温州。温州有四宝,一北斗城,二却金亭,三宗教堂,四伏茶棚。它们以深厚的人类同情,集真、善、美于一身,熔勇敢、荣誉、信仰、仁爱于一炉,久经岁月考验,是温州文明的精粹所在,只有厘清其哲理,才能洞悉温州文明的内涵。下面先说“北斗城”。
公元323年,晋明帝太宁元年,温州当局运筹帷幄,决定大兴土木,修建郡城,以奠千秋伟业。可是城址选在何处,城邦如何规划?达官显贵、文人名士纷纷建言,倾献良策,意见却不能统一。主要分成两派:一派认为应修在瓯江北面,坐北朝南,背靠大山,山脉蜿蜒而来,左青龙、右白虎,龙腾虎跃;且前临瓯江,远望案山,进退自如,符合传统,风水绝佳,切勿标新立异,弃祖制不顾,酿成大错,留下千古骂名。另一派则主张修在瓯江南岸,地势开阔,物尽其用,货畅其流,再城绕山外,左右逢源,重骑出击,气势磅礴,休做缩头乌龟,只得一箭之地,挫我东瓯声威。各有各的理,似乎都无懈可击。正当举棋不定之时,文学家郭璞(山西人)刚好游历温州,郡守闻讯便邀请他堪舆卜城。
郭璞勘察后发现,瓯北的地层沙土多,此沙非河沙,乃土沙,土中生沙,沙里含土,质地轻,以水相揉黏性差;而南岸的地层土壤较多,纯度高,质地较重,黏性较好。“土生万物,地发千祥。”基于此,郭璞认为郡城应建在瓯江南岸。他登上南岸西廓山(今郭公山),“见数峰错立,状如北斗”,便谓父老曰:“若城绕山外,当骤富盛。但不免兵戈水火。城于山,则寇不入斗,可长保安逸。因城于山,号斗城。”其中,华盖、海坛、西廓、松台四山是北斗的“斗魁”;积谷、巽吉、仁王三山是“斗柄”;斗柄左右有灵官、黄土二山护卫,是辅弼。这就是温州“九斗山”,即“九山”。郭璞排除了“城绕山外”的主张,选择接山建城,即把斗魁四山和斗柄上的积谷山连接起来,以华盖山锁斗口。不久,一份“山如北斗城似锁”的北斗城规划书,展现在大家面前:上面图文并茂,言事析理,冠绝全城,寓天文历算、地质风水、阴阳八卦于一体。郡守大喜,被这位大晋朝最有才华的学者所折服,立即采纳实施。
相传郭璞主持建城时,有一只白鹿衔花而过,所到之处一片祥和,所以斗城又号白鹿城,简称鹿城。在城内,郭璞观察天象,因地制宜,设计开凿了二十八口水井,象征天上的二十八星宿,街巷沟渠布列如井田状;另外再修筑五个水潭,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配,遇潦不溢,遇旱潴水,旱涝有备。井与潭,潭与河分别沟通,排出城外,注入瓯江。这样,人们就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若发生战争被包围,发生瘟疫得隔离,发生火灾要急救,发生投毒需切断,则城内井、潭、河三水可供调剂,确保无虞。
这样,神州大地唯一一座坐南朝北的城池,屹立在瓯江南岸。它以山环水抱、易守难攻的北斗格局,经受了战火考验。例如,北宋方腊起义,起义军三个月內攻陷今建德、歙县、杭州、金华、衢县、丽水六县市之后,挥兵围困温州四十余日,终不能破城,无奈撤军。到明朝年间,倭冦蹂躏江浙,破杭州、宁波和台州,“束婴孩竿上沃以沸汤,剖孕妇之腹卜视男女,掳掠妇女聚而淫之”;又“剽淳安,突歙县,扫绩溪、旌德、泾县、南陵、芜湖,奔太平府,犯江宁,侵南京,横行数千里”,杀伤军民千千万。期间,倭寇侵犯温州,但斗城得地利人和,被攻六次,均固若金汤,倭寇只得在乡间抢劫虏掠,伺机再来。这时,广西七千狼兵驰援江浙,在广阔的战场上血战十数次,杀敌数千人,以巨大的牺牲打破了倭寇不可战胜的神话,扭转了江浙地区和温州人民的抗倭局面。
总之,斗城的修建,是瓯越文明进步的重大标志。文学家郭璞,力排众议,胆识卓绝,是温州的开城鼻祖,其功其德,足以垂范百世,彪炳千秋。
后来,随着文化的没落,温州古城墙被拆除;仁王山被炸掉,建了发电厂;黄土山被铲平,填塞了百里坊河;巽吉山被破坏,塔阁亭尽毁;剩下的斗山,都被高楼大厦压得抬不起头。这种急功近利的行为,违背了顺其自然、天人合一的思想,是现代社会对古老文明的巨大伤害,同时也折射出人类欲望与无知的傲慢。
温州教会拓荒者曹雅直及夫人曹明道
来温的宣教士
人类自私贪婪,蹂躏万物,恶贯满盈。其指导思想是:征服自然、改造自然、人定胜天。利用这三大法宝,人类乱砍乱挖,乱排乱放,乱猎乱杀,把海陆空几乎所有生物链击得七零八落,面目全非,伤痕累累,最后只剩下病毒还在顽强地反击着傲慢的人类。
的确,在地球上唯一能对抗人类的只有病毒了。病毒比人类早几亿万年就入驻地球,是造物主维持生态平衡的“大国杀器”与“定海神针”。病毒进化的历史表明,若某种生物大肆扩张,无底线地侵吞其他生物的生存空间,病毒总有办法钻进它的身体,并大量消灭之。当然,造物主为避免某种生物被病毒全部消灭,就给它配制了不同类型的血型,这样总有一些个体在与病毒搏斗时能产生抗体而存活,确保该物种在地球上的存续。人类是不能彻底消灭病毒的,不管人有多么聪明,多么能干,能生产出多么厉害的特效药,永远赶不上病毒变异升级的速度。人类是万物之灵,同时又是食品的过道,只要一天不吃不喝,就饿得发慌,所以真不该太抬高自己,凌驾于万物之上,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才能相安无事。所有的人,都是自然界的产物,受时间和空间限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不能随便打破造物主为天地万物设置的生命密码,征服自然是一个错觉,人定胜天也只是峡谷里的一汪水,得好好划桨,小心驶得万年船。
人类胆大包天,常在太岁头上动土。比如,他们在肥沃的土地上搞了很多超级工程,有些是公开的,有些是秘密的。公开的项目,如高楼大厦和雄伟建筑,看似锦绣繁华,可用意不在“庇天下寒士”,而是要满足权力和等级的快感。它的坏处很多,质量次,不亲民,不科学,只要地球一放屁,就会牺牲很多人,而且该死的可能没死,无辜的却死了。地球的这个屁,有很多种类,包括地震、地陷、海啸、洪水、火山、飓风,它是一定会放的,就像人类一定会放屁一样,只是一个时间问题。秘密的项目,包括核武研制、生化实验、基因编辑、病毒合成等等。这些看似先进,但常因急功近利,监管不力,而“玩火者必自焚”,给人类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人和动物一样,本来天生自带恐惧之心,或恐惧白昼,或恐惧黑夜,或恐惧天敌,或恐惧电闪雷鸣。后来随着人口和能力的增长,以及电灯、电话和城市的扩张,人类胆子越来越大,贪心在不断膨胀,不怕黑夜,不怕孤独,不怕诅咒,不怕天谴,不怕报应,不怕列祖列宗,甚至连魑魅魍魉都不怕。什么都不怕,那就真的太可怕了。所以,人类应该回归初心:对天地,要有敬畏之心,尊重生命,善待万物,保护环境,是为根本之道:对社会,摆脱功名利禄之藩篱,彰显人性光辉,才能诠释地球生命本质,走上盛世之道。
英国基督教派赴温州的医务人员
温州既是改革开放的前沿,又是中西文明交融发展的典范。
耶稣说:“一粒麦子若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抱着这样的信念,苏格兰独腿宣教士曹雅直,历尽千辛万苦,于1867年11月登陆瓯越,第一次将福音传入温州。从此,传教士前赴后继,在温州成立教会,创建医院,开办学校,创作拼音,基督的爱在“北斗城”大放异彩,长成一棵棵参天大树。因此,温州被称为中国的耶路撒冷,享誉全球。
我们要记取历史,守住传奇,因为,遗忘是文明世界最大的耻辱,比仇恨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