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坤夜读丨老吾老,尽吾有(有声)
稿源:掌上长沙
2021-10-13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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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阳佳节将至,与朋友聊到尊老养老的话题,我说:“老吾老,尽吾有。”我给朋友讲了自己的几个小故事。
师范毕业那年,我才18岁,分到离家百里的小镇教初二。刚上初中的弟弟,理所当然跟着我读书。父亲身患疾病,家里正在筹备建房。我没有向父母要一分钱。靠每月56元的工资,我们姐弟俩平时吃食堂,日子倒也不难过。但每到周末,食堂关闭,我们只能买火烧粑充饥。不得已,我买了炒菜用的煤油炉子。可是,锅碗瓢盆置办下来,我只剩下五块钱了,离发工资还有两个星期。那个周日,我揣着这五元钱,踏上了回家要钱的路。
选择坐船回家,因为驾驶轮渡的是我的学生家长,可以不用买票。但几十里水路,从早上八点,晃晃悠悠到十二点才到。下了船,我还得步行十余里才到家。那天到家时,已是下午一点多了。父亲不在家,隔壁的婶娘来喊母亲去赶集,母亲说没钱,不去。我不知哪来的勇气,从荷包里掏出仅有的五元钱塞到母亲手里:“妈,给你去扯块布料做衣服吧!”婶娘连声赞叹:“哎哟,这拿工资的丫头就是不同哟!”此时,我已身无分文。要返回学校,只能再坐下午三点的那趟船。我胡乱吃了几口剩饭,从鸡窝里捡了三个鸡蛋,转头就走。这三个鸡蛋,是我和弟弟的晚餐。那个月是怎么度过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结婚后的那个寒假,学校给每位教师发了两百元春节补助和年终奖,我就带着这两百元回了趟娘家。
当时,家里的房子刚做好毛坯,很缺钱,我内心一软,把那两百元全给了父亲。我记得父亲的眉眼一下就开了,他乐颠乐颠地跑到厢房对母亲说:“这是蓉儿给的两百块,你一百,我一百。”那个春节,我连新衣也没买一件。但直到今天,只要想起父亲说话时那蜜里调油的语气,我还是眼眶发热。没过几年,五十出头的父亲就去世了,我庆幸自己曾经倾尽所有给过他些微的慰藉。
母亲58岁那年,在西安给打工的弟弟带小孩。突然有天,弟弟打来电话:“姐,妈脑溢血倒在地上,一只眼睛瞳孔都放大了,医生说,若不抢救,半个钟头就没了。咋办?我刚进了货,手头没钱!”我说:“爸走得早,不能把妈丢在西安。你尽全力抢救!医疗费我出。出院后,送回来我养!”
那时候,我已经在县城教书了,当时的工资是3600元。因为新买了房子,手头也不宽裕。我取出工资卡上全部的钱——8000元,向学校请了一周假,去西安照顾母亲。衣不解带在医院过了六天,直到我离开的那天,母亲才醒过来。我说:“妈,您安心养病。我现在工资高,医院的钱我都交了,回去我再打钱过来。”母亲只是含泪点了点头。
回来后,我向学校支取了两个月的工资,给弟弟汇去。母亲在医院共花了18000元,我出了15000元。母亲出院后,还在“蹒跚学步”,弟弟就将她送回来交给我了。之后,母亲又活了六年。这六年,有五年是跟着我过的。其间二度中风,也是我医治的。母亲曾非常重男轻女,后来逢人就说:“还是养个女儿好!要不是我的蓉儿,我坟头的草都长几多高了!”
讲完这几个故事,我眼含热泪,对朋友说:“生我者,我生者,都是我们生命义不容辞的责任。而父母的有效期更短,所以,老吾老,更应该尽吾有。每一个倾尽所有的当时,都很难很难。等到父母不在了,回想时,却感到很值很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