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夜听】 内蒙 《老三家的鸡毛蒜皮之一 . 捡菜帮》作者:李忠权 主播:冰雪梅馨
# Duble Seventh Day #
作者:李忠权
主播:冰雪梅馨
编辑:小鹿
老三家的鸡毛蒜皮
之一 . 捡菜帮
XIAONIAN
老三,是我的发小,由于他在家排行老三,我们就习惯的称他“老三”。老三家离我家不远,也就是前后院。他的爸爸,在省某局做资料员,他的母亲,待人热情,喜欢看书,不过平素手里总喜欢拿着一杆长烟袋锅。大哥在一家技校读书(住校),平时很少回家。二哥比老三大两岁,比我们高两个年级。小四,比我们小三岁,还没上学,后来小四当了兵,第二年还入了党,退伍后在一家工厂搞宣传,后借调到市委组织部,是他们家最有出息的一个。
老三家有两间大瓦房(是姨夫的家属房),一进门是个过道,右侧有一个炕炉子,可烧火做饭,或取暖。再往前走右拐是南北朝向的两个居室。靠南边的炕赌头摆放一个双层炕琴,底层柜门镶嵌着四块橢圆形镜子,内刻龙凤等图饰,还有“花好月圆”。上层的四扇拉门玻璃上画有春夏秋冬的水墨画,拉门的两端还有上边是镂空的木质花纹,配上黑色的烤漆,古香古色。客厅的正面摆放着一对栗子色的樟木箱子,箱上摆有一对清末的帽桶,里面插着两轴字画,还有一根漂亮的鸡毛掸子。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摆放一架美多牌收音机,客厅的中央摆放一张花梨木的大方桌,桌上铺着自己钩织的百色台布,配上四把实木椅子,干净整洁,令人羡慕不已。我们进屋通常是在炕沿边写作业,在他和二哥住的里间看小人书,他家有好多本藏书,还持有省市图书馆的借书证,偶尔,我们也拿自己家的书与他交换着看。
SUMMER.
老三家的门口,还有一棵一人多高的枣树,一到秋天,阿姨(他妈)就往我们的兜里揣枣,枣很脆很甜。妈妈知道后,也让给他家送去自己家种的黑瀚圃、龙眼(葡萄)。由于那个年代物资匮乏,什么东西都是凭票,定额定量供应,加上他们家又有四个男孩能吃,日子过得很紧吧,每当吃饭的时候多半是分餐,比如玉米面窝头,一顿原则上是每人两个,有时我们正好赶上饭口,就听见阿姨问过老三:“三儿,你吃几了”,还带有山东口音,意思是提醒他别把别人的份给吃了。那时小学生每月每人17斤定量,只给百分之三十的细粮,这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根本不够吃。为此,一些家庭有的用细粮(大米白面)换粗粮(玉米面或高粱米能多换点),有的用自己家鸡下的蛋换粮票,还有的到黑市买玉米面,没招的就只好早晚喝粥,喝糊涂(一种面,玉米,黑面绞到锅里,很稀)吃玉米面的菜团子度日。老三家,就他爸一个人上班,每月七十几元的工资要养活六口人,加上他母亲还有病,还要供三个孩子念书,着实不容易。为了维持生活,每到秋季供应秋菜时,就去附近的副食商店(合作社)捡菜帮(店里收拾菜,劈下来的,原则上人家店里要将好的投出,扒堆卖),那些剩下的破损的,才允许捡。捡菜帮的人很多,也不好捡,原则是谁先看见谁先捡,看见菜垛周边掉下来的菜叶、菜帮,就用炉钩子钩起,然后放进袋里。到家将捡回来的菜帮整理,用水清洗剁碎,然后加点粉头豆咸盐酱油葱花姜等佐料和馅,条件好的再加点豆腐泡、蘑菇,荤油,待玉米面烫好包上,蒸熟后皮极易破碎(因为舍不得多放面,皮薄)需要用双手捧着吃,这就是东北有名的玉米面菜团子。
那时,大白菜一等的3分钱一斤,二等的2·4分,混等等的才1·7分一斤,看似不贵,可那时人们收入也相对不高,一般都舍不得多花钱买贵的(除渍酸菜外),通常买混等的晾晒,储备过冬。老三家也不例外。当我们(我和大铜盆绰号)得知,就主动利用晚上业余时间帮他家捡菜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爷爷当时就在一家副食店管事,那些营业员都认识我是李凤的孙子,所以有时即使从菜垛上,往下偷着劈点帮子,人家也装作没看见,每次我们只捡完一麻袋就回家,阿姨还多次当面表扬我们:“你看三儿他们捡的菜帮多新鲜,有的还泛白…”,有几回,一晚上捡了两三次。有时从家里拿炉钩子出来,还要背着大人,在路上或菜垛前后看见熟人,总要把头低下,埋在怀里。
菜梆子捡多了,怕烂,就在院子里抻上几道绳子把菜梆子挂上去阴干,等到冬天用水涣开,备用。一次,阿姨叫我们,并从刚接锅的大蒸锅里拿出两个菜团,给我和大铜盆,我俩起初没接,“姨,留着给老三吃吧…”后来阿姨生气了:“小全子,你们咋这样,和我们家还见外吗…”见状我俩就只好伸出双手,当刚吃到嘴里的时候,才知道:馅里面有油梭子。那时一个人一个月只供应三两肉,平时根本舍不得吃,都等着来人去客时招待,撑撑门面。这油梭子,也不是猪板油烤的。是托人买的鸡冠子油(猪下水上撕下来的),清洗干净,再下锅里烤,通常有点臭味,但那时也是稀罕物,谁也舍不得直接吃,一般都和油放一起盛起来,炖菜包馅时放点,做“药引子”。嚼了一口,真香,迄今嘴边还留有那菜团子迷人的味道。
2021.9.7.於墨尔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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