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世界上最美的诗歌,你读过几首?
勒内·夏尔(1907 - 1988),法国著名诗人,1930年曾与布雷东、艾吕雅合出过诗集《施工缓行》。
★内冯的青春
公园篱墙内,蟋蟀
沉寂无声只为更好
地栖息。
被牧场围绕的
内冯公园里,
一条没有斜坡的溪流,
一个无亲无故的孩子
描述着他们的哀伤,
这样活着更美好。
内冯公园里
一位反叛者已经
与溪流汇合,与这孩子,
最终与这幻景汇合。
内冯公园里
必将逝去的是夏季
没有一只蟋蟀的鸣声
它,不时地,沉寂。
马查多(1875-1939),出版的诗集有《孤独、长廊和其他诗》、《卡斯蒂利亚的田野》等。
★养老院
这是一所养老院,外省的古旧养老院,
衰颓的大房子,瓦片都发了黑,
夏天成了褐燕做窠的地方,
冬夜只有乌鸦在上面号寒。
它的山墙向北,在古老城堡的
两座高塔之间,这所破毁的房屋
裂缝的墙,肮脏的壁,是一个
永远阴沉的角落,古旧的养老院!
正月的太阳送来微弱的光芒,
凄凉的白日笼罩住冷落的田野,
天色近晓的时候,一个窗户口显现出
几张苍白而呆板的病容的脸,
凝望着远方群山紫蓝的峰峦;
啊,灰暗的天空.仿佛在一片墓地上那样
飘下莹白的雪花,落到寒冷的大地上,
落到寒冷的大地上的沉默的雪花啊!……
★在苦味的土地上
在苦味的土地上
梦布下了路的迷宫——
蜿蜒曲折的小径,
开花的花园,阴暗,安详;
停棺的地穴,攀星的梯阶,
祭坛的浮雕:回忆与希望——
老年的忧伤的玩偶——
小小人形微笑,过场;
友好的形象呵——
小径于花间转弯处,
玫瑰的幻觉,
标志着道路……向远方……
埃乌热尼奥·德·安德拉德(1923- ),主要作品有《手与果实》(1948)、《水的前夜》(1937)、《没有钱的情侣》(1950)
★歌声
你是雪。
被抚爱过的白雪。
泪珠和素馨
在黎明的开始。
你是水。
吻你时你是海水。
高塔,灵魂,航船,
一声无始无终的道别。
你是果实
在我颤抖的手指间。
我们可以歌唱
或飞翔,我们可以死亡。
然而五月
牢记的芳名,
未曾给我留下
色彩和味觉。
★等待
时间,无尽的时间
沉重,深邃,
我将等待你,
直至万籁俱寂。
直至一块石头碎裂,
开放成花朵。
直至一只鸟飞出我的喉咙,
消失于寥廓。
★绿色之神
每当夜幕低垂,
你便露出清泉的妩媚。
你的身体恰似一条小溪,
缓缓而下,
平静地撞击着两岸的堤围。
你行色匆匆,
没有片刻停息。
追随着你的脚步,
小草破土萌生,
大树拔地而起。
你微笑着像在翩翩起舞,
你熟谙神明们使用的旋律,
用同样的节奏抖动着身躯,
行进的同时,
身上的树叶纷纷落地。
沿着自己的通途一直前进,
因为你是一位过路之神。
对周围的一切毫不经意。
沉迷于一支短笛
吹奏出来的乐曲。
夸西莫多(1901-1968),主要诗集有《水与土》(1930)、《消逝的笛音》、《厄拉托与阿波罗》、《新诗》、《生活不是梦》等。1959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消逝的笛音
贪婪的痛苦啊,在我
渴求孤独的时刻,
别急于送来你的礼品。
冷冰冰的笛音,重新吹出
常青树叶的欢欣。它使我
失去记忆;欢乐没有我的份。
夜晚降临在我的心灵,
在我沾满杂草的手上,
水儿一滴滴流尽。
翅膀在朦胧的天际
振摆:心儿从一处飞向一处,
我这片土地却无法耕耘。
每天都是一堆废品。
荷尔德林 (Holderlin) 诗选
★浮生的一半
悬挂着黄梨
长满野蔷嶶的
湖岸映在湖里
可爱的天鹅
你们吻醉了
把头浸入
神圣冷静的水里
可悲啊,冬天到来
我到哪里去采花
哪里去寻日光
和地上的荫处?
四壁围墙
冷酷而无言,风信旗
在风中瑟瑟作响。
米沃什(1911- ),198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出版的诗集有《白昼之光》、《诗的论文》
★应该,不应该
人不应该喜爱月亮。
斧子不应该在他手上失去重量。
他的院子应该有烂苹果的味道,
且长满相当多的□麻。
一个人说话时不应该使用他感到亲切的字眼,
否则撬开种子,发现里面是什么。
他不应该掉下一点面包屑,或向火中吐唾沫
(至少我在立陶宛是如此被教的)。
当他踏在大理石阶上,
乡下佬,他可能使劲儿用长统靴将它铲除,
如在提醒∶石阶并不是永久存在的。
★幸福
多暖的光自那明亮的海湾,
桅樯,像云杉,缆索的静息,
在晨霭中。那儿,溪水潺潺
入海,在小桥边 一管长笛。
远处,在古代废墟的拱门下,
你看见一些走动的细小身影。
一个戴着红巾。有树,
城壁以及山峦在清晨时。
塞弗尔特(1901-1986),主要诗集有《信鸽》(1929)、《维纳斯之手》(1936)、《妈妈》(1954)
★天上的纽带
在临终前的最后几秒
母亲的脸转向我们
哽咽而沙哑地说
“什么都没有。”
然后她的嘴唇默默地永恒地闭上。
她那被亲吻过一百次的玫瑰花圈
落到怎样的深渊?
她所有的祈祷
和年轻时唱过的悄悄的歌
飘到哪儿去了呢?
那些小小的事情引起的恐惧和忧郁
又到哪儿去了呢?
一切罪孽都有清晰的定义
对的或错的
并且那些对的和别的一样好!
在短短的一刹那
当我们蹦跳着离开土地的脚
又掉落下来
她经历了怎样的黑暗?
我静静地来到阳台
并从母亲的破损的椅子
往上看
向那高处的某种阴郁。
在我们漫长的一生中
它们一直从窗口瞪视我们
不提任何要求,
也不向我们索取任何东西。
随你怎么想
它们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美。
那么我们尝试着泯灭它们
用常青藤的种子,
玫瑰花的种子,
词和眼泪!
并且最后我们想要撕开
它们的发光的锁
用我们最后一次呼吸
那是,(甚至在我们强有力的喉咙里)
最弱的。
沃尔科特(1930- ),主要作品有《海难余生》(1965)、《海葡萄》(1976)、《星苹果王国》(1979)、《幸运的旅客》(1984)、《仲夏》(1986)、长诗《另一生》、长诗《荷马》(1990)。1992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海滩余生
饥饿的眼睛贪婪地吞吃海景,只为一叶
美味的帆。
海平线把它穿上无限的线。
行动滋生狂乱。我躺着,
驾驶着装上肋木的一片椰影,
生怕增多我自己的脚印。
吹着沙,薄如烟,
腻烦了,移动一下它的沙丘。
浪潮像孩子似的厌倦了它的城堡。
咸的绿藤和黄的喇叭花,
一个网缓缓移过空无。
空无一物:充塞白蛉子头脑的愤怒。
老人的乐趣:
早晨,沉思的后撤,想着
枯叶,自然的安排。
阳光下,狗粪
街了硬壳,发白如珊瑚。
我们结束于土,开始于土。
在我们的内脏里创世。
细听,我就能听见珊瑚虫在营建,
两个海浪击出一片静默。
掐开一只海虱,我使雷霆爆裂。
像神一样,我歼灭神性、艺术
和自我,我抛弃
已死的隐喻:杏树的叶形心。
成熟的脑烂得像个黄核桃
孵出它
乱糟糟的海虱、白蛉和蛆,
那个绿酒瓶的福音,被沙塞死了。
贴着标签,船的残骸,
握紧的漂木苍白而带着钉,如一只人手。
泰戈尔(Ranbindranath Tagore)诗选
★1
在七月淫雨的浓阴中
你用秘密的脚步行走
夜一般的轻悄
躲过一切的守望的人。
今天 清晨 闭上眼
不理连连呼喊的狂啸的东风
一张厚厚的纱幕遮住永远清醒的碧空。
林野住了歌声
家家闭户。
在这冷寂的街上
你是孤独的行人。
呵 我唯一的朋友
我最爱的人
我的家门是开着的——不要梦一般地走罢。
叶胡达·阿米亥(1924-2000),二十世纪著名犹太诗人,先后出版了诗集《诗:1948-1962》、《现在风暴之中,诗:1963-1968》、《时间》等十余部,在欧美诗坛上具有较大的影响
★战地的雨
————纪念Dicky
雨落在我朋友的脸上:
落在我活着的朋友的脸上,
那些用毯子遮头的人——
也落在我死去的朋友的脸上,
那些不遮一物的人。
博尔赫斯(1900-1986),主要诗集有《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热情》(1923)、《面前的月亮(1925)、《圣马丁手册》(1929)
★雨
突然间黄昏变得明亮
因为此刻正有细雨在落下
或曾经落下。
下雨
无疑是在过去发生的一件事
谁听见雨落下
谁就回想起
那个时候
幸福的命运向他呈现了
一朵叫玫瑰的花
和它奇妙的 鲜红的色彩。
这蒙住了窗玻璃的细雨
必将在被遗弃的郊外
在某个不复存在的庭院里洗亮
架上的黑葡萄。
潮湿的幕色
带给我一个声音 我渴望的声音
我的父亲回来了 他没有死去。
阿赫玛托娃(1889-1966)是俄罗斯文学史上员著名的女诗人之一。她和前夫古米廖夫同是阿克梅派的杰出代表。
★就像未婚妻
就像未婚妻,
每个黄昏
我都会收到一封信,
我给自己的朋友写回复,
一直到半夜三更。
'穿越茫茫黑夜路,
我到死神那里作客。
我心爱的人儿,
请别在世间对任何人作恶。'
一颗巨大的星星,
在两根树干的中间,
那样平静地答应
去实现那些个梦想。
★片断
……我觉得,是这片灯火
伴随我飞到天明,
我弄不清,
是什么颜色——
这些奇异的眼睛。
周围在歌唱,在颤栗,
我认不出,你是友,还是敌,
现在是隆冬,还是夏季。
★我们俩不会道别
我们俩不会道别,
肩并肩走个没完。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
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走进教堂,看见
祈祷、洗礼、婚娶,
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
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此举?
我们俩来到坟地,
坐在雪地上轻轻叹息,
你用木棍画着宫殿,
将来我们俩永远住在那里。
奥西普·艾米里耶维奇·曼德尔施塔姆(1891——1938)是俄罗斯白银时代(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著名诗人、散文家、诗歌理论家。
★无题
飘渺的,是你那苦行者的形象,
隔着雾,我无法把你触摸。
'天呐!'一句错话我脱口而说,
只因为我不假思索。
神的名字像一只大鸟,
从我的掌中飞跑。
前方移动的,是浓密的雾,
后面,是空空的鸟笼,无鸟。
里尔克(1879-1926),奥地利著名诗人,著有诗集《生活与诗歌》(1894)、《祭神》(1896)
★严重的时刻
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哭,
无端端在世界上哭,
在哭着我。
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笑,
无端端在世界上笑,
在笑着我。
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走,
无端端在世界上走,
向我走来。
谁此刻在世界上某处死,
无端端在世界上死,
眼望着我。
普列维尔:法国诗人
★公园里
一千年一万年
也难以诉说尽
这瞬间的永恒
你吻了我
我吻了你
在冬日,朦胧的清晨
清晨在蒙苏利公园
公园在巴黎
巴黎是地上一座城
地球是天上一颗星
希尼(1939- )主要诗集有《自然主义者之死》(1966)、《引向黑暗之门》(1969)
★饮水
她每天来打水,每一个早晨,
摇摇晃晃走来,像一只老蝙蝠。
水泵的百日咳,水桶的声音,
捅快满时响声逐渐减弱,
宣告她在那儿。
她那灰罩裙,
有麻点的白搪瓷吊桶,她那嗓门
吱吱嘎嘎地响就像水泵的柄。
想起那些夜晚,满月飘过山墙,
月光倒穿过窗户映落于摆在桌上的水杯。
又一次
我低下头伸嘴去喝水,
忠实于杯上镌刻的忠告,
嘴唇上掠过“毋忘赐予者”。
★追随者
我爹在耕地,把马匹驱赶,
鼓圆了肩膀,像一张满帆
撑挂在车辕和土垄之间,
马匹使劲拉,他嘴里呃呃喊。
是行家。他把挡泥板装好,
把尖尖的钢刃固定,它琤亮,
草皮翻过去不会碎掉。
到垄头,缰绳啪的一声响,
汗淋淋的马匹转过身来
回到地里,他一只眼睛
眯成一条缝,向土地斜窥,
估出土垄间行距,确又准。
在他钉靴后,我跌跌撞撞,
有时跌倒于光滑的草皮,
有时他让我骑在他背上,
随他的脚步忽上来,忽下去。
我极想长大成人去耕地.
闭上一只眼,使双臂吃劲。
我能做的却只是在田里
随着他宽阔的影子行进。
我是个废物,总是绊倒,
跌交,哇啦哇啦叫,但现在
却是爹在我后面跌交,
跟着我,硬是不肯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