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菜地来
从菜地归来,除了鞋子被露水打湿,沾满了泥巴,裤腿脚也湿到一扎以上,泥土痕迹比鞋子更加明显。偶尔一低头,居然还有一只绿色的虫子趴在裤腿脚上,扯掉它时,爪子还抓得挺紧。
想想捉虫的整个过程,都有些恶心。最大的虫子足足有木杆铅笔一样粗,一寸半长,褐色,就像小时候我们将木杆铅笔外层的彩画削去,露出里面纯天然木材颜色的褐色。虫子身上还有浅色的花纹,无法想象看到它时的恐惧和愤恨,没有勇气将它直接一扯两截,只好用白菜叶子裹着,扯断它,特别解恨,这样的虫子足足可以令一棵或者多棵白菜成为空心菜,这是专门钻菜心的虫子,俗称钻心虫。他恶心的样子有点像地老虎,一种黑色花纹、专门吃刚刚钻出种子嫩芽的虫子,不过,地老虎见到时常常是蜷曲的 ,起码有点含羞或者收敛,可是这个硕大的钻心虫,确实老态龙钟的,直挺挺的趴着,完全是一副爱谁谁的蛮横和轻视,让人不得不心生愤恨。
除了三四个硕大恶心的虫子之外,还有三两个逃逸者。几乎犯罪现场一样的白菜,满是大虫子新鲜的粪便,却怎么也找不到犯罪分子,明显的肇事者逃逸,虽然要罪加一等,可是,找遍周边白菜,也没有见踪影,我寄希望于树上叽叽喳喳叫的鸟儿,最好是他们帮我消灭了它!可是,也非常担心,更多可能,是虫子过于狡猾,藏匿得隐蔽,寻找者无能。这样的话,明天后天,大概要连续作战几个早晨,才有可能找到它。
钻心虫的颜色多种,在菜心的,是黄白色,和浅黄的菜心类似 ;在叶子上的,是绿色,都是保护色,总之是如果不戴着老花镜,根本看不出虫子和蔬菜的区别。戴着镜子,依然有一些是找不到虫子,根据现场叶子的洞洞和新鲜的粪便判断,绝对存在,只是无法找到它们。小的钻心虫偷吃被捉时不够坦荡,一经翻动它所驻扎的白菜叶子,它立刻缩成一团,滚下去,如果不是眼疾手快,根本发现不了,或者不穷尽一切精力寻找,确实很难发现它。
假如寻到一个虫子之后,请不要认为大功告成。继续朝菜心里寻找,有时还会有同一战壕作战的另一条虫子兄弟;如果翻翻背面,常常还会有一两个小虫子蜷缩在背面皱褶处,或者是叶子蜘蛛丝网罩着的部位,或者是零星微小洞洞的地方,有的甚至还没有形成洞洞,只是比其他部位薄了一些。只要是和其他健康叶片不正常,这里就有可能有尚未大规模作案的、形体还相对比较小的虫子。他们似乎还在襁褓中,有的还没有形成成型的粪便,所以,只能凭借稍微脏一点的特点进行判断。
最难寻到的虫子,是在叶片的最边缘,而且虫子身体呈现直立状,的确有不少这样伸懒腰的虫子,在边缘上,蒙混过关。过一遍手,也就是能够捉住百分之七十的害虫,的确有很多无处寻觅踪迹。
最让人佩服的是一种只吃老叶子的绿色虫子,人家不挑嫩的,不躲避,不蜷曲,坦荡荡等在叶片上被捉,当然,它有极强的保护色,只能从绿色的便便附近,仔细寻找,它伏在刚刚吃完叶子形成洞洞的边缘,不仔细寻找,一般也很难发现它。这种虫子也吃水萝卜叶子,或者说,都是从水萝卜叶子上传染过来的。因为往年在新城种菜时,根本没有发现这种通体绿色、没有任何花纹、吃老叶子的虫子。
捉到一只大虫子,是憎恨的,终于捉住你了,让你长了这样大,不知道吃掉了我多少白菜,我要报仇雪恨;最高兴的捉住小点的虫子,因为他们能够在小时候被捉,意味着不会祸害更多。能够捉住虫子的老祖宗恐怕是最惊喜的,一个巨大的害虫家族全部落网。
看看千疮百孔的白菜,虫子粪便满满,亲眼看到这幅惨状的人,还能不能吃下去?捉完虫子应该再冲一遍菜心,至少将虫子便便冲掉。因为今晨时间太晚了,这个工作估计至少要等到明天。
如果看到谁家的白菜一个虫子眼儿也没有,我以亲自种菜的经历保证,他应该打了足够多的农药,不然,不被农药呵护的白菜,根本活不到成年!我们这些自种自吃的白菜,除了亲自捉虫四五遍之外,还至少打了四五遍农药,虫子,作为白菜的一劫,不对他进行一番手工夹带农药的艰苦卓绝的斗争,根本不能确定一定可以战败他。就算是天气寒冷,冻僵了的虫子在艳阳高照的暖天,依然可以勤勤啃啃的吃着菜叶。这是人家的食物,大自然就是这样安排的。
看上去碧绿的白菜,一番很赏心悦目的样子,殊不知这样的绿色,内心里都曾包裹害虫,叶片上都曾伤痕累累,粪便满满,如果不给他精力、功夫、农药,恐怕,他难以如此美丽!
(复习菜地一篇,写于两年前的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