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我为干娘送寒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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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砂一世界,一花一天堂,一情一相思,一世一相见。用文字行走,让心灵说话。爱山水,爱生活。

文 | 任爱敏

几天来,我又像往年一样,提前购买:香、箔、五色纸、元宝、冥币……分别准备了3个大礼包:公公、婆婆;父亲、母亲;还有我那可怜的干娘。

吃过晚饭,我提着3个大礼包,来到小区门口。先用粉笔在地上画了3个圆圈 ,口朝着老家的方向,分别写上收件人的名字、寄件人的姓名。贡品摆上:有自己亲手酿造的红葡萄酒、刚出锅的饺子、苹果、香蕉、石榴、沙糖橘、脆皮蛋糕、沙琪玛、火腿肠、各种各样的饼干、还有刚从锅里取出来的沙梨王,热气腾腾、酸甜可口,老公又买回糖炒板栗……凡是想到的摆了一大遍,香气扑鼻,品种齐全,味道不同,吊人胃口,勾人味蕾…

"公公、婆婆、父亲、母亲、干爹、干娘,您们快来尝尝鲜,人人都有份,女儿平均分配。"

一根火柴轻轻一划,一个个大礼包燃烧了:上香,瞬间箔、冥币、五色纸做成的棉衣、棉被、红光闪烁,烟雾燎绕,化为灰烬。随着风儿飞在我的头顶,悠悠荡荡、飘飘洒洒飞向了天空,转了个圈,又轻轻的落在了地上……

一声干娘,还未出声我已泪流满面,可怜的干娘您在哪里?在天堂在云 端?我双手合十问青天:"干娘!天堂冷吗?生活的好吗?"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可怜的干娘!您离开女儿已经28年了,今天我好像又听到了您一声声的呼唤,仿佛又看见了您皱着眉头、咬紧牙关"我肚子好痛啊"那乞盼的眼神……我满腹的泪水,如同久未开启的闸门,一发不可收拾,又把我带回到了30年前……

我7岁那年,爸、妈给我认了干爹、干娘。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住着两户人家。干爹大约60多岁,干娘40出头。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二人,因干娘不能生育,无儿无女。爹、妈就让我做他们的干闺女。干娘抱着我好一番亲啊!接着又领我到离她家1里左右的大村,一声声的炫耀:"我也有闺女了,这是我今天刚认的干闺女。"村里人都围着我看,有的给核桃、有的给花生、还有的给柿饼,小朋友们给酸枣,我教她们跳橡皮筋,我们手拉着手,开开心心的玩了一上午。现在想想都好开心!哈哈!

干爹是中医大夫,擅长中医外科、中医小儿科。找他看病的人很多,有人生疮害疖,他用自制的膏药,先貼在消毒过的白布上,在火 上烤热,敷在疮面上,待疮熟透切开引流。病治好了,很少收钱,许多人牵着马接送他。

60、70年代生活困难,但他们家白馍、白面、牛肉、羊肉、核桃都不缺,每年过年,干爹总托人给我们家带很多肉、核桃、柿饼。每次我总是高兴得蹦起来,有干爹、干娘真好!

从上小学一年级至初中毕业,干爹、干娘每年都给我10元压岁钱,那时候的10元钱就算够多的了。我说啥都不要,干娘悄悄地放在我的兜里,或者放在串亲戚的篮子里。每年放暑假我都要去干娘家住上10天半月。从那时起,我就下定决心,长大后,一定挣钱给干爹、干娘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干娘是个苦命的人。50岁那年,干爹年事已高,长年累月的劳累,身患多种疾病,医治无效,慢慢的离她而去。干爹的去世,给干娘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一个人孤苦伶仃,生活没有了着落。经别人劝说,领养了一个小女孩,第二年又领养了她的娘家侄子,一个3口之家就这样开始了!

在那个年代,凭工分吃饭,干娘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孩子,割草、放牛、还要下地挣工分。村里人看着她太累,经人说合,又介绍一个憨厚老实、勤劳善良的庄稼人,这个干爸也是可怜人,无儿无女,毫不犹豫的挑起了这个家庭的重担,一起过起了日子。

干娘年轻时跟随前任干爹,也掌握了一些治病的本领,自己熬制膏药,干爹遗留下的偏方,还有大包、小包、瓶瓶、罐罐,装的都是已配好的中草药,用法、用量、啥病用啥药,她记得清清楚楚。干娘大胆的为人治病。村前村后、十里八乡、大人小孩都来找她看病,药到病除,服后立竿见影。后来,自己还学会了接生。很受当地老百姓的青睐!

干娘心底善良,真诚待人。每年放假我去干娘家住,每顿都做好多饭。我问干娘:做这么多饭,能吃完吗?她笑着说:咱这山里,没人卖饭,过路人咋办?有人路过,她总是招呼人家来家里吃饭,走时再塞上几个馍,路上当干粮。

干娘门前的桃子熟了,她托赶集人给我捎;核桃能吃了,她又捎信让我星期天去摘核桃;我上高中,她让干爸给我送馍。我结婚生子,干爸拉个架子车给我送米、送面、小豆、芝麻……至今铭记在心!

不久,这个干爸也因积劳成疾撒手西去。干娘又没了依靠,该我回报干娘了。那时没有卖成衣的,到了换季时节,我把布料买好,让裁缝做:婆婆、母亲、干娘每人一套,一模一样,她们可高兴了。

星期天我去看干娘,给她买好吃的,还有生活用品。干娘拉着我的手说:"好闺女!今后你就少来啊,带好孩子,好好上班,我很好,别担心。"有时工作忙,脱不开身,托老公骑自行车去看望她。

后来,干娘的女儿也结婚生子,侄儿也回到了老家。我整天愁着干娘没人照料,遇见她们村赶集的人,问问干娘身体如何?想吃点什么?听说干娘想吃水果糖、偶尔想喝点红酒,我立马让老公买了3斤糖果,两瓶红酒给她送去,还嘱咐老公一定要把水缸挑满。再后来,干娘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但是,我总会抽空去看她,山路崎岖,翻山越岭,恨不得一口气跑到干娘跟前,帮她洗洗衣服,整理卫生。干娘流着眼泪说:"闺女!难为你了,上着班还想着我,一趟一趟的跑。"每次返程,我眼里都噙满热泪,一步三回头,已到了对面的岭上,干娘还站在村口,远远的看见她的身影一直立在那里,我的心好痛……

干娘生病 了,不知得的什么病,总是说肚子痛。我劝干娘:去医院检查清楚,再治疗。她说啥也不去。我说,到我家住一段时间,让女儿尽尽孝吧。她说:"我一辈子没下过山,只因自己长得太丑,脖子上的樱太难看了。""没事的,只要女儿喜欢。"

干娘病重了,没有人给我捎信。去世后才通知我。我痛恨自己:为什么在干娘最后的弥留之际,没有陪在她身边,没有和她做最后的话别,看上她最后一眼。再哭再喊有什么用呢?愧疚之余,留下的是终生的遗憾!没有尽到做女儿的责任,我一直生活在自责中!

干娘!今天的大礼包一定拿好!给女儿托个梦吧,我会年年给您烧纸、送寒衣!干娘!你一定要来找我呀!

作者简介:任爱敏,河南省地方病院退休职工。从事医疗事业一生,闲暇时写写文字,唱唱戏曲,平平淡淡夕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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