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呼唤 | 虎女

文|虎女

“喝喝喝、喝喝喝......”爷爷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乐乐踮着赤脚摸着黑儿溜到了饭桌旁边,用小手使劲儿拧开酒瓶盖，仰起头急慌慌喝下一大口“咔咔咔......”他被呛得猛咳起来。

“你这个丧门星，跟耗子似的，悄没声儿起来干什么？”

“我、我、咔咔，渴了喝点水，咔咔......”

“除了吃就是喝，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我哪辈子缺了德，摊上你们这帮要账鬼。”

乐乐悄悄回到黑乎乎的卧室，爬到小床上躺好。嘴里的火焰从舌头一直烧进嗓子，又从嗓子烧进肚子里。

爷爷为什么偏偏喜欢这一口，还不如眼泪的滋味呢。乐乐又坐起身来，让眼泪顺着鼻子两翼流下来，伸出小舌头舔进嘴里没有酱油咸，也没有可乐甜。

中秋节那天，在外打工的妈妈突然回来了，给乐乐买了好多好多玩具，衣服，还有月饼。

晚上睡觉前，妈妈把他抱进热气腾腾的大洗澡盆里，小心地搓洗着他的红脸蛋黑脖颈。“嘻嘻嘻，妈妈别搓了，痒！嘻嘻嘻......”一滴咸咸涩涩的液体，滴入乐乐张开的口中。

隔着雾气，迎着灯光，乐乐看到妈妈的眼睛像小白兔一样红红的。妈妈俯下身子在乐乐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又亲，那咸咸涩涩蹭了乐乐一鼻子一脸。乐乐用湿漉漉的小手，反复擦着妈妈的眼睛：“妈妈别哭，乐乐乖，乐乐听话！”

阳光穿过窗户爬上小床，亲吻着乐乐的小脸。

“妈妈，妈妈。”

“喊什么喊？你没妈了！”外屋传来爷爷的狮子吼。

乐乐光着小屁股跑了出来。

“妈妈呢？”

“跟野男人跑了。”

“野男人是野人吗？快告诉爸爸找警察去救妈妈呀。”

“你爸爸更混账，早让野女人把魂勾走了。他们只顾自己快活，扔下你这么个拖油瓶！早晚我把你也送到孤儿院去，把小白炖了就酒喝，喝死了就省心了！”

爷爷曾经多稀罕乐乐呀！放羊回来大声喊：“大孙子、大孙子快来看呐，爷爷逮回来一只小兔子给你做伴。”那只小兔子在爷爷的手心里睁着红宝石一样的圆眼睛，怯生生地瞅着乐乐，乐乐喜欢极了，给它取名叫小白。

爸爸多稀罕乐乐呀！一边给谷子除草，一边给乐乐捉蚂蚱，捉了就用草杆儿穿起来，像一串串羊肉串。回家后，让乐乐骑在脖子上，给鸡宝宝们发军粮。

妈妈更稀罕乐乐！一边砸葵花，一边教乐乐唱“世上只有妈妈好，有妈的孩子像个宝。”乐乐说：“妈妈，宝宝想吃大麻花。”妈妈立刻放下手中的木棍儿，和面给他炸麻花。

两年前，爸爸告诉乐乐他不种地了，到外地去给别人开大车，能赚好多好多的钱，在县城里买一个大大的楼房，把爷爷、妈妈和乐乐接出山旮旯到城里去享福。

一年前，妈妈对乐乐说：“宝贝儿，你就要上小学了，妈妈先到城里找份保洁工作安顿下来。那里环境好师资素质高，爸妈念书少，一定要让你接受最好的教育。”

“一定是野男人，野女人绑住了爸妈的手脚，不让他们回家。我得去救她们。”乐乐穿上衣服，背上冲锋枪，抱上小白兔悄悄溜出家门。

走出人烟稀少的村庄，穿过无人耕种的田地，乐乐一摇一摆走在山野中。

“呜呕、呜呕......”是什么在叫？

“嘎嘎、嘎嘎......”是什么在笑？

“小白别怕，乐乐带你去找爸妈，让他们回家。”

一缕月的清辉，照在乐乐淌满泪水的小脸上。空旷的乡野中，传来声声哭唤：“妈妈——回家，爸爸——回家......”

作者简介：史虎琴，笔名虎女，赤峰市作协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会员。作品曾在《百柳》《吴地文化闪小说》《北京阅读》《传奇文学》《今古传奇》《精短小说》等刊物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