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看台16| 吴春红:老街那些暖暖的岁月(散文)
老街那些暖暖的岁月
口吴春红
午饭后的光阴,清简而散漫。我斜倚在沙发上,放下手中的书时,窗外的阳光正好,不急不燥。这温度,恰如其分地,适合一只小猫蜷在屋檐下,懒洋洋地舔着前爪,摆弄着尾巴。温暖而慵懒的情绪,就这样蓦然划过心底。记忆,一下子就带我回到儿时住的那条老街,回到了那些,暖暖的午后时光。
儿时住的街道叫米街,路铺青石板,街道两边是一溜的瓦房,房子一层或两层,墙体斑驳老旧。听母亲说过,这些房子都是土地改革时候分下的,房龄比她的年纪还大。一条街上的房子,格局基本一样,与左邻右舍共墙,共屋檐。屋檐下砌一张矮矮的石条凳,没事的时候,邻里们就坐在这石凳或门槛上,闲话家常。我家与右边邻居的那条石凳,也是我儿时学习的桌子。整个小学阶段,我每天傍晚都会坐在那里学习,作业多时,写到天擦黑了,也不愿意搬进家里的灯下。
房子的门是木门,两扇木板一根木栓,一把直条两个牙齿的铜钥匙。窗是木窗,窗棂是几根横木,晚上睡觉前,在里面档上几块木板,就算是把窗锁上了。邻里之间的阳台也是相通的。那样的房子,比起现在住的不锈钢鸟笼,确实舒服很多。或许,因为那时的人心简单,居所也就跟着简单了吧?与现在相比,那样敞开的阳台,简单的木板,也未曾让人缺失过安全感。
与我家一座房子之隔的人家,有两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小伙伴,我常在她们家玩耍。一到周末,各种游戏各种玩法,不到家人叫唤是不会回家的。有时遇家人责骂“就知道玩,作业也不写。”,不敢堂而皇之地出去找乐子,便一早溜上楼,美其名曰“学习”,实际是另寻路径。从阳台翻过两道小矮墙,就是另一片天地了。到午饭或者晚饭时间,再悄悄翻回来。翻墙时没少碰翻了隔壁矮墙上的花草,但是,从来没有人因此责骂我。记得有次翻墙时,刚好隔壁芳嫂到阳台收衣服,我一慌,墙上的花盆碰倒在地,花盆碎了,花土洒了一地。芳嫂只着急地翻看我的手脚,一径地问“受伤了没?”,我摇摇头,还不忘央求“别告诉我妈”,一溜就回了家。
每天午后时分,左边邻居的屋檐下,会准时响起“叮铃铃”的声音,清脆而响亮,这是老人家召集伙伴的信号。声音一起,奶奶们的欢乐时光就开始了。这些风雨不改,在午后响起的一曲笑声与骰子的协奏,成了我儿时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块拼图。它总是在某个时间,不经意地,突然闪现。奶奶们玩骰子,大多时候是没有庄家的,大伙围一圈,一人置上五毛或是一块。每人抓一把,一圈轮下来,所得点数最高者赢。掷骰子的器具是一个大瓷碗,六颗骰子,一抓一放间,声音清亮,心情就有喜有忧了。街口卖肉的大叔偶尔有卖不完的猪肉,他会跟老人家说说好话,以便宜点的价格卖给她们,大家凑份子把肉买下,然后赢者得肉。那时候物价低廉,一大份排骨或猪蹄也只需十来块钱。奶奶手气好的时候也赢,每次嬴肉,她总是特别高兴,觉得占了大便宜。其实,那还不是一样用自己的钱买的吗?可这种玩乐子就成了当年温暖的生活享受。
夏日,午后时有雷阵雨。雨势大时,大家会把家里的桶或塑料盆搬出来,放在屋檐前接雨水。雨一小,便响起了另一曲协奏。妇人把门前水泥板刷一刷,就是干净的洗衣板了。大家说雨是无根之水,洗衣服最是干净。水干净不干净的,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雨一停,就能快乐地玩水了。大人洗衣服没空管我们,只要一招呼,几个小伙伴便在青石路上踩水玩,谁踩的水花高算谁赢。要么在屋檐下接水滴,小手掌掬起来,很有耐性地一滴滴接,接完了就往小伙伴的身上招呼。不够乐,就直接用头发接雨滴。总之,不玩到大人责骂是绝不罢休的。
中师毕业前,父亲把老房子卖了,在新开发的地方买了一套四层的楼房。搬走后几年,我曾经再回去过米街,那时才发现,街道逼仄得很,只能容一辆小轿车通过。老房子也是阴暗潮湿,瓦片和墙体长满了霉斑和青苔。街道两边的瓦房,已经有很多已经拆掉,建成了楼房。此时说起,距我搬离那条老街,已经近二十年。不知道我住过的那间老房子还在不在?再回去,还认识我的人也没有几个了吧?
时时想起那段时光,总觉得那时、那地,极是快乐,邻里之间也亲热得像一家人。今天谁家做了香喷喷的南瓜饭,明天谁家又包了饺子,半条街的孩子都能吃上。或许大人间也会偶尔有摩擦,可是,在孩子的眼里,有的只是简单和快乐。那些跑着跳着的小伙伴的身影早已走远,那条老街也已变样,那些老房子或已不在。但是,记忆里那些甜甜暖暖的快乐时光从不曾走远,也不会变淡。
2016年8月7日星期日
国内统一刊号:CN44-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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