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山,容得下水乡的所有模样
丨昆山,住在日暮晨光中的福泽水乡丨
▲昼夜交替间的水乡昆山。摄影/朱锐、黄彬彬
- 风物君语 -
全天下怕是也没有几座城,
像昆山一样,
和水结下如此深的缘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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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的兴衰、变迁,从来都与水紧密相关。水塑造了这土地,也塑造了人的性格精神。只有领悟了这水,才能理解这的人,才能亲近这片土地。
▲周庄。摄影/黄彬彬
几个数字先感受下,昆山的属水特性——2815条河流、2800公里的河道、41个湖泊,相比1949年,即便缩减了半数,水域面积依然高达昆山总面积的16%。
▲昆山锦溪航拍图,被水覆盖的土地。摄影/朱锐
从江南水乡意象看,它是典型的;从水体演化和水利治理来看,它是典型的;从今日水乡地区的困境与重治看,它也是典型的。
这里的水乡不胜枚举
昆山水域面积占比最大的数南部周庄、锦溪、淀山湖等地区,以及巴城阳澄湖一带,这也是水质最优的区域。
▲阳澄湖水资源保护区。摄影/袁千禧
中国第一水乡、最文气的水乡、以桥闻名的水乡、最有古意的水乡等等,你听过的很多水乡都在这里。想拥抱多种性格的水的灵魂,也来这里。
兼有“小桥流水人家”韵味和大湖大河气魄的巴城,被阳澄湖、傀儡湖、巴城湖、鳗鲡湖、雉城湖五座湖泊所环绕,是福泽深厚的“五湖连珠”,巴城就是这颗明珠。
▲巴城风貌。小桥、流水、人家,典型水乡印象。摄影/朱锐
自古以来,太湖之水通过娄江、东江和吴淞江流入大海。可随着全球气候变化,娄江河道逐渐淤塞,这便是造就了阳澄湖水网地区和巴城地域目前轮廓重要原因之一。
▲绰墩遗址,是太湖地区文化序列最完整、遗存极丰富的史前文化遗址。摄影/王楠楠
顾阿瑛的中国式文人聚会”玉山雅集“,传唱了六百余年的昆曲,依次堆叠了不同时期文化类型的绰墩山遗址,以及书法、竹刻、昆北民歌和江南丝竹几大非遗项目,层层叠叠、大大小小、深深浅浅,拼凑出了巴城千年文明史的地图。
虽错过了商业化转型的“大拆大建”阶段,但巴城踩着特有的慢悠悠的文化步调,落实了最具文化底蕴水乡的名声。
至今仍保留着“河街相邻”的棋盘式格局的千灯古镇,以千灯浦和条条石板路为骨架,水乡人家便沿着这骨架两旁铺展开来。
▲千灯航拍图,似棋盘整齐的“水路并行”的格局。摄影/朱锐
笔直的千灯浦上停了几只乌篷船,岸西边是一排枕河而眠的江南民居,粉墙黛瓦;延福禅寺内的砖木结构的方形古塔耸立在远方,静谧、古朴,共同构成了一幅最具典型古韵的水乡景致。
▲千灯浦畔的水乡图景。摄影/袁千禧
从延福禅寺出来有一条始建于南宋时期的石板街,在这条长约1500多米的街上流传着”北余、中李、南顾“三大家的说法。
▲延福禅寺内的砖木结构的秦峰塔。摄影/朱锐
中部李宅现已开放成为我国首家古灯博物馆,是北京灯具收藏家殷小林20多年来收藏的1113盏灯最理想的婆家。迥然相异的上千盏灯,为水乡古镇增添了一份文化内涵。
▲现已经是“千灯馆”的李宅。摄影/朱锐
石板街的尽头是顾炎武故居。行于千灯浦水路的船只串联起了顾家南北两宅的交流,也联结了千灯人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豪壮的责任之心。
▲ 顾炎武故居。摄影/王楠楠
一颗充盈的精神内核,一份饱满的文化积淀,将坚实、古朴的水乡力量,沿着条条水路和石板路传递到了千家万户。
锦溪的名字美得很。据锦溪镇志记载:“一溪穿镇而过,夹岸桃李纷披,晨霞夕辉,尽洒江面,满溪跃金,灿若锦带,故曰锦溪。” 锦溪被五湖三荡环抱,晨霞夕辉尽洒水面,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横卧着众多桥梁,星罗棋布。
▲锦溪航拍图。一桥穿河而过,无愧桥乡盛名。摄影/周梦初
其桥之密度国内罕见,当地素有“三十六座桥,七十二只窑”之说。也许读懂了桥,就读懂了锦溪的美。
▲锦溪,水多的地方,船只自然也多。摄影/黄彬彬
据记载,锦溪古桥最早建于宋代,其建筑时间跨越了几个朝代。形式也各种各样,有单孔桥、多孔桥、拱桥、半桥……可谓美轮美奂。
▲锦溪十里桥,与桥下荷花互衬生辉。 摄影/袁千禧
在锦溪众桥中,最惹人注目的是十眼桥:桥长52米,有九个墩子,形成了十个半圆孔。桥下湖面种满大片莲花,每到花开时节,天上皓月、水中莲花、湖上桥影相映成趣。
位于西南角的周庄,被五个较大水面环绕于中心地带,素有“镇为泽国,四面环水,咫尺往来,皆须舟楫“的风貌。
四通八达的独自优越的地理位置,使得周庄的工商业愈发兴盛,“以商养文”和“以商助教”的状况,铸就了”书香传家“的水乡古镇浓厚的文人气息,这也是水乡的内在精神之一。
随处可见的匾额和题字处处透露出的文人气息,这是江南水乡特色的传统民居建筑,还有横亘于河的桥梁和亲吻船只的码头,点点滴滴都是周庄印象。用原周庄镇镇长庄春地先生的话来说,“是众多专家学者一起把周庄挖掘出来呈现给世界的。”
哪有人能拒绝得了周庄的美。来写生的画家杨明义,创作了《水乡的节日》;陈逸飞的《故乡的回忆》以中西合璧的绘画风格描绘了“小桥、流水、人家”的东方水乡美;吴冠中的《周庄》,寥寥几笔,就画出了整个江南的气韵。
▲陈逸飞(1946~2005)《故乡的回忆——双桥》图片来源/网络
不胜枚举的水乡在这里,未来可期。
多样的水体身份认同
在昆山,除了常说的吴淞江和昆山的母亲河娄江,还有无数个水有关的地名和水体身份认同。
湖、江、河、淀、荡、漾、泾、浜、浦、潭、溇、渎、汇、湾、沟、塘、港、溪……估计有几十种之多,它们定各然有来历,穿行在昆山彼此相遇。
▲锦溪古镇航拍图。摄影/朱锐
虽说不清各水体身份的异同,却总有规律可循。大水面叫湖,小一点的浅水叫荡,漾是更小的水面,汇是弯曲的集水区,港可能与航道有关。但其中塘、浦、泾、浜最易定义。
据复旦大学历史地理研究所王建革教授的研究,昆山水乡圩田体系主要分为塘浦体系与泾浜体系,见证着昆山水与农业圩田的变迁。
圩,音“围”,昆山人再熟悉不过。几乎每个人都住在“圩”里。城市里的小区也在圩里。然而旧时,昆山的农业是都建在大大小小的圩田中。
▲千灯古镇航拍图。浓郁的苍翠和典雅的建筑,生出一种悠远的古意。摄影/朱锐
因为水环境的变化,风靡唐、五代的塘浦大圩终有一天崩溃,更小的泾浜系统开始运转。以泾为核心,形成小圩。昆山水利局规划科科长姚岚说,明清时期的昆山地区有5000个小圩,如今已合并成90多个大圩。
▲昆山水乡风貌。摄影/黄彬彬
不同的年代中,水体身份层出不穷,水乡面目也十变五化。
各水体身份性情相异,留在土地上的流动轨迹和冲刷面貌也都不尽相同,连带着区域间的土地环境、植被种类、审美价值也都各有特色。
▲昆山水域。摄影/黄彬彬
人类常年应对这些水体,并与之相处、较量,孕育出完全不同的性格与文化。其中微妙复杂之处,难以三言两语讲清楚。
来自水乡的馈赠
水是江南水乡的灵魂,更承载了水乡的生产生活,水对昆山额外恩泽宽厚。
▲阳澄湖养蟹基地和乘着晨光的捕蟹人。摄影/黄彬彬
因为河流、湖泊充盈,河鲜、湖鲜便丰富;因为占据了长江下游的最好的草滩湖荡,野禽繁衍得也畅快;因为湖水的冲刷及水田长期的充放水,这里的水、土也成了制作砖瓦的天然好料。
▲ 六月黄醉蟹。摄影/袁千禧
阳澄湖畔的巴城,梅雨时节是螃蟹“六月黄”正当时。因其黄多、肉嫩、壳薄,超越认知地被提前端上了餐桌。由其制作的特色的“面拖蟹”是常见的一道菜。
昨天推送的中国最“横行霸道”的食物是什么? ,是进阶版的阳澄湖大闸蟹吃货攻略。
▲小亮老师和鲃鱼谁比谁可爱。摄影/朱锐
依水为生,接收到的馈赠又岂止大闸蟹。鲃鱼、鳝鱼、河虾等等,昆山人最会将这一方水土煮得风味十足。
▲昆菜新做,将小河虾剥好给食客。摄影/袁千禧
昆山的周市地处低洼,河沟湖潭相套,盛产肥美麻鸭。昆山吃了几百年的爊(ào)味,发展到清末,已经代指“文火慢炖”。先用旺火烧开鸭,再以文火闷煮,用丁香、肉桂、甘松等十几味中药配制成的老汤卤汁浸制。这样鸭肉滑嫩爽口,甘鲜收骨,还有药材的奇香。
▲周市爊鸭。摄影/黄彬彬
“一家爊煮,满街飘香”。周市爊鸭的崛起,曾令年年春节,都上演“千鸭闹市”的热闹景象。但如今“周市没有鸭子了。”周市太和馆的爊鸭第五代人马正感慨着,工业区抢占了芦苇地,周市的鸟禽已不复当初。
▲锦溪的块块“金砖”。摄影/朱锐
“金砖”是锦溪收到的来自水乡的另一份馈赠。
“
专为皇宫烧纸的细料方砖,颗粒细腻,质地密实,敲之作金石之声,称‘金砖’。
——古籍《金砖墁地》
”
锦溪制作砖瓦所需的水取自锦溪周边大片的湖,而土多取自湖底。自古便是鱼米之乡的锦溪,土地的碱性降低,同时常常被湖水冲刷,土壤颗粒变得很细腻,自然成了做砖的上佳材料。
▲锦溪祝甸古砖窑址,正燃着热切的希望。摄影/朱锐
据“金砖”制作工艺的江苏省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丁惟建介绍,“金砖”的制作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每个环节都要求极高。但他始终传承着这种融合着先人智慧的水乡孕育的手艺。
▲水乡居民,在水乡的赠与中生产生活。摄影/黄彬彬
种种来自水乡的馈赠, 也许只有大闸蟹风头正盛。爊鸭时代不复存在了,但其传人一直尝试顺应时代并存其本真,以延续百年招牌;砖窑故事也不再耀眼,但手艺人的传承、设计者对古窑的再造设计,兴许能让这门手艺获得新时代的重生。
▲千灯古镇的夜景航拍图。摄影/朱锐
短短数十年间,昆山由一个两省市交界的边缘地带发展为中国的“百强县之首”,并不断重新书写“江南”的内涵。江南水乡的地理背景,为昆山的发展提供了地理、文化、人性等多维度的能量来源;结合这片土地上孕育出的先锋精神,共同成就昆山完成了这出当代逆袭大戏。
▲ 桥上等待通行的人们,桥的另一端则是热闹的早市。摄影/袁千禧
多年的水体环境变化,水乡馈赠的消逝,和如今面临的水质型缺水,使得昆山人不得不正视——人与水之间的关系从和谐渐渐变得对立,传统意义上的水乡概念也渐渐模糊。
▲街头随处可见的鱼虾,是昆山无法割裂的与水的种种缘分。摄影/朱锐
如今昆山的幸与痛很分明。
褪去“百强县之首”的荣光,忘记响当当的水乡名号,昆山会记得,昆山依然是那个脾性属水、灵魂是水、与水缘分深厚的福泽之地。
▲风物之旅团队于千灯浦的桥上留下合影。摄影/朱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