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盼望着能喝上一口家乡的酸菜汤

作者:王德明

从小儿在农村长大,对我来说童年时的酸菜汤,就是让我无法割舍的一种味道。

一想到它,就会心生一种宗教般的感动和神往。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也就是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样子吧。我有一个同班同学,好像姓窦,名字却早已记不起来了。他听说了他们家的邻居要杀年猪了,就领着我一起去了他们村儿,到邻居家里蹭吃了一碗酸菜汤。这是一种很普通的乡俗,没有想到,这样的一碗酸菜汤,却成了我一生的记忆。我总是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不知道是不忘那个年代,还是怀念当时的情谊,反正是酸菜汤带来的情感波澜,让我耿耿于怀。

那时候,物资还比较匮乏,家家户户的生活都比较困难。平日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荤腥儿。但是,在我的老家儿,特别是一些比较偏远的农村,政策管的就不是很紧了。睁一只眼儿闭一只眼儿的时候,一些比较勤劳的人家里还是可以养猪的,这也许就是那个时代,农民们自己解决吃肉问题的唯一办法吧。每当冬天来临,村民们就开始准备杀年猪了,孩子们也都盼望着这一刻,希望杀年猪能解救这一年的清肠寡肚,酸菜汤的记忆也就应运而生了。

冬天,一入腊月,就进入了杀年猪的美好。在这一时刻,酸菜汤的味道,才是我的最爱。那时候的农村,家家都有一口大锅。杀完年猪以后,家家都要请全村的乡亲邻里来家里吃杀猪菜,喝酸菜汤。这种传统,久久成俗,人人恪守,自然也就成了乡村的一道风景。不解事的孩子们,总是企盼着冬天的风雪能早日到来,每年杀猪,妈妈都要煮上一大锅杀猪菜给大家吃。只有杀年猪的时候,酸菜汤才算得上是真正地有了“年”的味道,这也算是我的一种童年情怀吧。

我家的锅,很大,十二印。为了给乡亲们解馋,妈妈总是先煮上许多整块儿的五花肉。煮到八分熟儿后,将五花肉捞出来,切成小片,重新放回锅里。然后,将酸菜的每一片叶子片出三层,再切成细丝。把冻豆腐也切成小块,加上一些土豆粉,和葱姜蒜一起放入锅里,特别是一些血肠。再烧开锅,扯火,小火儿煮上半个小时,汤儿也有些糊状的样子了,这时的酸菜才真正的好吃。

我家的杀猪菜,肉香而不腻。 汤锅里留下的五花肉熬出的荤油,都附着在酸菜上,使得酸菜丝晶莹剔透,油亮亮的,加上血肠里的碎块儿伴随着沸腾的肉汤上下翻滚,就像星星的样子点缀在酸菜丝上。孩子们在这些酸菜丝上看到了美味,而年龄稍长些的却在这些晶莹油亮的酸菜丝上看到了生活的艰辛与希望。这些滚热的荤油,又通过点点油花儿,中和掉了酸菜在腌制过程中沉淀的酸涩,把人们对未来的憧憬与企盼注入到汤里,熬就了我记忆深处的味道。

常言道,劳动创造文明。酸菜汤,就是老家人在平日的劳动生活中创造的一道风景。酸菜汤,这个农家的看家手艺,不仅仅是一道农家菜,也是农村人感悟生活的一个缩影。它的制作,老家人经历了成百上千年的探索,从选料、配料到调料,都经过了认真地准备;从铁锅、柴火板子到火候儿,都进行了认真的地打磨;特别是荤油和大蒜,去腥去膻。再在长时间的熬炖中,把对生活的感悟、生命的向往,都熬进菜中。然后配上一碗小米饭,让生命看到万万千千的希望,让生活多有实实在在的支撑,才会吃出风景,吃出老家的味道,吃出童年的情怀。

在我的老家,杀年猪可是我们村里最为热闹的时刻。农村人,左邻右舍居家过日子,难免有个磕磕碰碰的。借着杀年猪的时刻,邀请村里的左邻右舍老邻庄乡都来家里做客。在这个大家都高高兴兴团聚的日子里,吃几片白肉、喝几口小酒儿,一碗酸菜汤,一碗小米饭,就像是一家儿人一样,相逢一笑泯恩仇。一切都好,明年更好。就像当地流传的几句儿歌:“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杀猪菜,粘豆包儿,芝麻开花年年高…… ”

一晃儿,几十年过去了。城市里,到处都有专营杀猪菜儿的饭店,也有酸菜汤面世,不时也去光顾一下。但是,我始终找不到那种童年的感觉,心里也就放不下家乡的酸菜汤的味道。因为,一想起酸菜汤,就会想起童年的家,就会想起妈妈那布满沧桑的脸。

盼望着,盼望着归家的日子。总是盼望着能喝上一口家乡的酸菜汤 ,以化解心中的愁绪。回望处,身未归,家已远,哪里还能寻得到老家的味道呢。

文/王德明

图/网络

编辑/王孝付

原创/刊于《金秋文学》

作者的近照

作者简介:王德明,1960年生,哈尔滨市人,沈阳工作。热爱文学,喜于创作,多有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先后在刊物上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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