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剑、梁羽生，与我喜欢的武侠小说｜翻书党
“那个写《七剑下天山》的香港人梁羽生死了。”
2009年2月3日，父亲在扬子晚报上看到梁老先生驾鹤西去的消息后特地告诉了我。其时我正在乡下老家享受着惬意的失业的宅男生活，既不看电视，也不看报纸，更因未带电脑回家戒掉了网瘾，致使信息不通。
老父亲早年也是武侠小说爱好者，不仅是新派武侠小说，传统的七侠五义、蜀山剑侠传、水浒传等也很熟悉。所以，父亲从报纸上看到这一消息后特意跟我提了一下。其实，我知道梁先生的死讯比老父亲更早，我是在上午看到搜狐手机信息后知道这一消息的。
受父亲影响，我也是个武侠迷。很早时候，父亲手上的三侠五义、续小五义以及一些评书类图书已经被我读完，什么北侠欧阳春南侠展昭（那是我们老乡）锦毛鼠白玉堂，什么施不全黄天霸之类的，至今还记得些许。不过其时因为社会封闭信息不畅，我还尚未接触到新派武侠小说，不知道有比传统武侠小说更为精彩的武侠和文学世界在外面，更未听说过梁羽生、金庸、倪匡等。
我知道梁羽生，其实首先应该感谢羊城晚报。我在前黄中学读初中时，学校订有羊城晚报（2004年我在写羊城晚报的时候，曾经把当年我们一群江苏乡下小孩争抢羊城晚报的这一场景作为开头写了进去，以示当年羊城晚报声势之盛，只是如今物非人非，可惜了羊城晚报，这是题外话。），那个时候，我们每天翘首以待的是羊城晚报，没有别的，就是因为羊城晚报那时正在连载梁羽生的《七剑下天山》！
《七剑下天山》一开始所描写的故事和场景，以及里边的诗词，对于一个涉世未深而又想学着行侠仗义舞文弄墨的孩子看来，真正的是大作，当然，最吸引我和我的同学的，还是故事情节。依稀记得很多年前看到过篇文章，说梁羽生先生最有名也是最好的作品，当属《萍踪侠影》，但当年我读到这篇文章时，却并不以为然。在我内心深处，《七剑下天山》一直有着特殊的位置，以至于我看徐克的电影《七剑》时，颇感莫名。也许，这与《七剑下天山》是我看的第一部新派武侠小说。
《七剑下天山》流行的时候，乡下也出现了很多单本印刷的新派武侠小说（开本以大十六开为主），早期同样以梁羽生的作品为多，当然不仅仅是梁羽生的，还有一些台湾的乱七八糟的人的。父亲找了些回来，我也找了些。今天看来，这些都是盗版书，侵害了著作者的权益，不过，从另一个角度看，那个时候，盗版似乎对文化的传播也有裨益。
同样，受电影《少林寺》和《七剑下天山》等影响，我还跟父亲要钱先后订阅了报刊，如《武术报》，上面也有连载，好像与至善方世玉洪熙官的故事有关，当然，有一本杂志连续定了几个学期，这本杂志名叫《武林》，上面连载的是梁羽生的《江湖三女侠》。《萍踪侠影》、《龙风宝钗缘》、《大唐游侠传》等，都是在寒暑假期间，在前黄文化馆借的，需要花钱。当然，那个时候借的最多的是我们村的一个老师，也是个武侠迷，与我们家关系很好，父亲常常向他转借，而我常常趁父亲不在时偷偷拿着书看。
看梁羽生的过程中，也读到了一本与梁氏风格不一样的武侠小说，《书剑恩仇录》，由此知道了金庸，知道了另外一种新派武侠小说。
忘了是谁说的，武侠是成年人的童话。大学毕业后，我在印刷学院任教，赶上全民下海潮，我业余期间在印刷学院做起了图书出租的生意，其中以武侠小说和王朔小说为主，当时我还在学校的公告栏贴了广告，上面写了一行大字“千古文人侠客梦” ，全然不管学校学生是工科的。当然，广告贴出来没多久便被学校撕掉了，但图书出租终究是坚持了一段时间，虽然期间我的领导奉命找我谈话，劝我关张。被我拒绝。后来是我自己主动关的。不过，当时出租图书的收益，却基本上也是来自武侠小说。
在人大读书期间，我有位同学也喜欢武侠小说，上大学时看了不少，自己练过武。虽然《七剑下天山》在我心中有特殊的位置，但我跟同学交流时，也批评过《七剑下天山》。不过，那种批评，不仅是针对《七剑》，而是针对我所看过的梁先生的所有武侠作品以及国内左派知识分子写的有关历史上的农民起义或者革命小说而言的。我觉得梁羽生的武侠，场面宏大，情节曲折动人，文笔更没得说，不过，最大的败笔，在于正面人物即所谓的侠义者，过于完美（虽然也有表面装疯卖傻的情况），以至于到最后，结局很难写。这么英雄伟大的正面人物，怎么不能善终？一定要有一个光明的尾巴。于是，就像姚雪垠无法写李自成失败一样，在梁羽生的小说里，我看到的，基本都是虎头蛇尾。
我不清楚别人如何看，但那个年代我还比较年轻，思考问题比较简单，所以，曾经无知地把这种情况归咎于梁先生的左派立场。虽然今天基本不看武侠了，也不愿去评论，不过，我还是愿意对自己年轻时的轻狂无知表达歉意。不过，对于梁先生的小说，我还是会坚持虎头蛇尾的评价。
但不管怎样，我特别感激梁羽生先生，因为他的小说，给我打开了人生的另一个窗口。在当时，也让我知道，在官方刻板教化的文化之外，也有另外的世界。
斯人已去，风范长留。也许在天国里的人们，也同样会喜欢《七剑下天山》、《萍踪侠影》之类的“童话书”。我也会喜欢的。
(原文写于2009-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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