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才见天空 天空高过往日——我的8月|日常
诸暨郭建欢作
“八月逝去 山峦清晰
河水平滑起伏
此刻才见天空
天空高过往日
有时我想过
八月之杯中安坐真正的诗人
仰视来去不定的云朵
也许我一辈子也不会将你看清……”(海子,八月之杯)
“你要向**学习,人家老同志一切往前看。”8月28日凌晨,一位好友读了我公号刚刚发布的文章《2017年8月,夜夜都有不散的宴席》后,跟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朋友说的话本质上是对的。但是,人跟人不一样。猪往前拱,鸡往后刨,鱼有鱼路,虾有虾道,各有个的道道。我一直喜欢用这样一组通俗的比喻,来谈选择的多样性问题。因此我在回答朋友的善意提醒时说,某某这点本和我不同,他求新,我恋旧。我就像晚上读到的张爱玲《倾城之恋》里的那句话,“唱歌唱走了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
荒腔走板,跟不上生命的胡琴,又如何?
如今的主流腔板,无非就是各种成功学,各种即期的功利主义。在这个问题上,我确实愚顽,且缺乏能力。既如此,不如过自己的生活,就像落入河底的一块石头,未必随波逐流向海而去,沉在河底,也有自己的小世界可以厮守。当然,前提是自己耐得住熬得住,能够抵御外在的诱惑。
我知道主流腔板有主流腔板的意义和乐趣。这也是它所以为最大多数人喜欢和追逐的地方。但是,荒了腔走了板跟不上弦音,也有自己的乐趣。
就像我从前,眼中只有自己想做的有尊严的媒体,专注地低头盯着手中端着的一勺油往前走,小心照看着这勺油,心无旁骛,生怕洒了,故只有这勺油,未念其他,忘了家里有只小鸟在慢慢长大,忘了繁花似锦的世界值得去流连。恰恰是离开职场这一年来——到2018年8月,我熔断职业生涯正好一周年——我突然间发现了世界的另一种精彩,尽管依然有无奈。
心里放下了这勺油,世界就是你的。就像海子诗中所写,“此刻才见天空,天空高过往日”。
这“高过往日的天空”,一定意义上正是在因为远离过去的轨道,过去的身份标签而看到的。虽然,就在8月份,我写或整理了数篇回忆自己职业生涯或过去岁月的文章,除了前述那篇,还有《十年一觉黄粱梦,世网幸疏如野马——我的2008年8月》十年一觉黄粱梦,世网幸疏如野马|怀旧党和《野马脱缰,越走越自由——我这一年(2017.9-2018.9)》野马脱缰,越走越自由——我这一年(2017.9-2018.9)|日常。但这种回忆,已经不是借过去来干预现实,而是类似伊壁鸠鲁临终前给墨诺叩斯的写的信中那句话的意思:“老人们通过追忆往昔,兴许能在那些美好的事情中找回青春”,找寻那“一系列连续且互相关联的愉悦感”(西塞罗)。
作为下等人,要为生活奔忙,没有时间做复兴梦。8月,姑娘上了高中,我则继续买菜做饭,探亲访友,读书抄诗,习字作文,游历买醉,再无过去的职场纠缠和“日常事务和政治的牢狱”(伊壁鸠鲁),只需对自己负责。
李南有首诗《8月的某一天》,末段我很喜欢:
“我向往背包客生涯,每一条路都通向未知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将无法完成。
城市里灯火通明,野外的树冠那么茂密
记忆的伤口那么疼。”
我现在还做不到。姑娘还小。但我已经在为此准备。
当然,这样自然就会渐渐远离过去的热闹,远离过去的聚光灯下的光环,慢慢地沉入河底。但是,这也挺好。这一过程,保守主义的奠基者爱德蒙·伯克有一个用来描述描述北美殖民地从发端到乔治三世时期的发展的词,叫“有益的忽视”。有益的忽视,与世网幸疏有相近之意,但正是在这种“忽视”,也真正才有高过往日的天空。
清人张文达有诗云:
“数亩敝庐人外想,联翩风雨梦中思。
故山无恙堪招隐,会籋青云饵紫芝。”
此诗作于张文达五十二岁时,与我相当,自是会触动我,尽管我很不喜欢前面“教忠深负先臣训,补过难酬圣主恩”。
当然,即使是做个家庭煮男,我也会如康德在他不朽的著作《道德形而上学的基础》中说的:“要只按照你认为也能成为普世的准则去行动。”
八月,读书7本:《美国秩序的根基》([美]拉塞尔·柯克),《回忆玛丽娜.茨维塔耶娃》([俄]阿里阿德娜·艾伏隆),《生存哲学》([德]雅斯贝尔斯),《放牧人生:湖区故事》([英]詹姆斯·里班克斯),《罪与罚的彼岸》([奥地利]让·埃默里),《独自走向生命尽头》([奥地利]让·埃默里),《张爱玲小说选》(张爱玲)。
八月,码字 16篇,近5万,另有31篇流水账。
八月,喝白酒11次,6.3斤,啤酒36瓶+。
八月,锻炼性走路107公里。站桩若干次。
八月,继续坚持每天抄诗习字。
八月,在京时买菜做饭当好家庭煮男。
八月,回江南探亲,继续在太湖边走访。
(作者系网易新闻 网易号 “各有态度”签约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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