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熙凤的阳性特质及其成因

王 富 鹏摘要:王熙凤性格中的男性特征也即是其阳性特质是比较突出的。这种特质主要表现在她有明显的侵犯性和控制欲。她雄心勃勃,乐于冒险,具有较强的竞争意识。她自我信赖,独立果断,具有杰出的领导能力,甚至有个人主义的倾向。这样一些特征集中在她的身上,就使她的性格与一般女性的性格大为不同,也使她的性格明显地背离了社会所希冀的女性特征。这种性格特征的形成与其长辈对她“假”充男儿教养的方式有密切关系。关键词:王熙凤;阳性特质;自我信赖;控制欲;侵犯性;领导能力王熙凤为“金陵十二钗”中的一员,她给人的印象和她在贾府中的地位和角色完全不同于其他一些女性。贾府中的其他女性,无论有多大差别,在总体性格上,可以说都没有背离社会文化所希冀的作为女性所应该具备的女性特征,而王熙凤则不然。在小说的描写中我们可以看出,她的性格整体显然背离了所谓“女性原则”和社会所希冀的女性特征。小说中一些人物对她进行评价,也常常把她与男人进行比较。小说第二回冷子兴说她:“言谈又极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1]第六回周瑞家的向刘姥姥介绍凤姐时说:“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是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第十三回秦氏托梦说:“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同一回贾珍说她:“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从这些评语中,我们也许可以认定在王熙凤的性格当中有某些不同于一般女性的特征。一、 王熙凤阳性特质的定性分析曹雪芹为人物命名是颇费心思的,有他一套独特原则。小说里许多人物的名字都包含有作者对人物的评价,预兆着人物的命运。王熙凤这一名字就体现了他的这种原则。王熙凤的名字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红、香、柳、翠等艳字,相反取了一个男性化的名字。雄为“凤”,雌为“凰”。凤凰是传说中的瑞鸟,百鸟之王。“熙”字通“禧”,有福、吉祥之意。“熙”字又喻光明、和乐。人们戏称凤姐为“凤辣子”。另外,小说中一位女说书先生为贾府女眷所说的《凤求凰》,其中男性主人公就叫王熙凤,这也可从另外一个角度说明“王熙凤”是一男性化的名字。同时这一名字也体现了其长辈希望她雄健刚强,有王者之气。王熙凤从小身着男装,被当作公子来培养,唤作“凤哥儿”。“自幼假充男儿教养”使她在成长的过程中,有意无意地习得了男人的行为模式,促成了她男性心理的形成。王熙凤初入贾府得到贾母的赏识,主管贾府上上下下几百号人的吃穿用度。大大小小的日常事务,都由她一手管理。凤姐在小说中第一次正式登台亮相就不同凡响。林黛玉初入贾府第一次见凤姐时,小说是这样描写的:一语未了,只听后院中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围拥着一个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众姑娘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里众星拱月般的环护,恍若神仙的妆扮,收敛与放纵的对比,共同凸显出她唯我独尊,睥睨一切的王者气象。刚一出场,就显示了她是这个大家族中的极为重要的人物,严然是个至高无上的领导。接着她告诉黛玉:“要什么吃的,什么顽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这口气透露出在这个家族中,她似乎可以包管一切。第六回贾蓉来王熙凤这里借玻璃炕屏,之后起身出去,这时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他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方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从王熙凤对贾蓉呼来唤去的神气,可以看出王熙凤对下人和贾府主子们的那种领导权和控制欲。在夫妻关系上,她的控制欲和领导权同样也得到较为明确地显示。在传统社会里,女人“出嫁从夫”、“ 夫为妇之天”。女人只能顺从丈夫,“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2]男子三妻四妾受法律保护。女人只能默认这种事实,否则女人就会背上不贤良的恶名,犯了“七出”的律条,会被扫地出门。但是王熙凤凭借自己的手腕和智慧却把传统的夫妇关系完全给颠倒过来。她嫁入贾府没半年,就找个错,把她出嫁前,贾琏已有的两个妾给赶走了。她为了拴住贾琏的心,又为了标榜自己的“妇德”,收平儿为妾,但却有名无实,同时又把她完全变成自己的助手、心腹。在王熙凤与贾琏的夫妻生活中,贾琏也不能处于领导地位,反而受到王熙凤的控制。第二十三回贾琏报怨凤姐:“昨儿晚上,我不过是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王熙凤要想完全占有贾琏,势必要排除其路途上的许多障碍。她逼死多姑娘,铲除鲍二家的,借秋桐之手除掉尤二姐,再剪除秋桐,一步步完成对贾琏的控制。当然性爱本身是排他的,但卧榻之傍,岂容他人鼾睡的这种独占欲,也不能说不是其中的内驱力之一。在王熙凤与贾琏的长期较量中,王熙凤彻底占据了主动,基本上完全控制了“惟知淫乐”的贾琏,实现了她的“妻为夫纲”的目标。在凤姐面前贾琏言听计从,唯唯诺诺。二人发生争执,最终贾琏只能赔礼认输。多姑娘与贾琏私通之后,送给贾琏作为定情之物的一绺头发,被平儿发现,王熙凤并不知道,但她歪打正着的猜疑,吓得贾琏脸色发黄。至此,我们可以看出,王熙凤对于贾琏已经完全拥有了控制权。当然,贾琏始终都没有放弃反控制的努力,实际上早就对她恨之入骨:“有一天把我恼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她那时才知道我的厉害。”这显然是被控制者,无能为力的绝望的发狠,也更显示出被控制者的无能。王熙凤雄心勃勃,乐于冒险,无论熟悉或不太熟悉的事情,都喜欢一显身手,对于自己不曾接触过的东西,总想尝试一下。第四十回,贾母和众家眷一路来到荇叶渚,坐上船。凤姐本不会驾船,但她不顾别人的劝阻“立在船头上,也要撑船”,“一篙点开。到了池当中,船小人多,凤姐只觉乱晃,忙把篙子递与驾娘。”在贾府众多女性中,她显然是比较活跃的。协理宁国府,为凤姐提供了展示才干、超越别人、同时也是挑战自我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堂堂宁荣二府,几百号人丁,居然没人能担负这件重任。如此繁难的家族大事却被一个刚出阁不久,“何曾经过这些事”的“小孩子家”给包揽了。作为其姑妈的王夫人不免担心:她未曾办过婚丧大事,里面头绪纷杂,难以料理清楚。另外,宁府素日混乱,执事者有意无意为难也在所难免。但是王熙凤似乎考虑不到这些,她“巴不得遇见这事”,“今见贾珍如此一来,他心中早已欢喜”。王夫人尚在犹豫不决时,她便满口承应下来,说:“有什么不能的!”她知道通过这件事,不但可以展示自己的才干,同时也可以告诉别人,喏大的宁荣二府,无人可以同她相匹敌,她才是真正的管理者,从而树立自己的权威。她全身心地投入,结果办理得非常出色,获得全族上下的称赞。她成为人们注目的焦点,处在众星拱月的位置上。她暗中与人较量的结果,使她超越了别人,证明她比其他任何人都强,包括众多男人。元妃省亲事情繁杂,凤姐事多任重,累得筋疲力尽,但她“本性要强,不肯落人褒贬,只挣扎着与无事的人一样。”“恃强羞说病”一回,王熙凤身体不适,平儿好心问一声,身上觉得怎么样?王熙凤就动了气,反说平儿咒她病,“饶这样,天天还察三访四”。她病到这种程度,不仅不请大夫,不吃药,甚至根本不肯承认自己病了,更不允许别人说她病了,还照常理事。一次过年,从除夕一直忙到元宵,她本有身孕,仍腆着个大肚子奔波劳碌十多天。元宵夜深,她还打起十二分精神忙前忙后,结果因劳累过度,刚过完元宵节,就小产了。这种苦苦挣扎的内驱力,正是她争强好胜的竞争意识。她过于好强的心理使她把病当成耻辱,即使怀有身孕也不肯休养生息。她这种性格使她永远不肯向人示弱。“平生争强斗智”的竞争意识也是男性化性格的一个重要特征。男性性格中侵犯性特征在王熙凤性格体系中是非常突出的。第十二回,王熙凤为了惩罚贾瑞心起淫念,居然毒设相思局,置对方于死地。按一般情理,王熙凤只要略示惩戒,使之领教自己的手段,惧怕自己,使之不敢再起淫心,也就够了。这样不但息事宁人,同时也维护了自己的尊严,两全其美。但她性格当中的侵犯性使她的惩戒走向极端,最终取了别人的性命。第六十八、六十九回,当知道贾琏偷娶尤二姐后,她把一腔醋意都泼洒给贾珍、尤氏,闹得宁府鸡飞狗跳,之后又暗中输银调唆张华告上都察院。事情完结之后,又怕张华日后再寻出这由头来翻案,于是她悄命旺儿遣人寻着他,将他治死,剪草除根,保住自己的名誉。好在是旺儿编了个谎,骗过凤姐,张华才逃得性命。王熙凤把尤二姐骗入贾府,自己赚得贤良之誉后,又借秋桐之手致她于死地。这一系列的所作作为,把她性格中的侵犯性演绎得淋漓尽致。第十五回,铁槛寺老尼央求王熙凤强迫原任长安守备家接受张财主退亲。王熙凤说:“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从她说话的口气,我们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王熙凤的那种志得意满,目空一切的神气。这是手中握有生杀予夺权力的重要人物,自我立场的表白。同时,这也显示了她自我信赖,自我中心,无法无天,自我极度膨胀之后的心理状态。她从不相信因果报应,只相信现世人为,在这一方面可谓信念坚定。她手中握有权力,所以常常独自作出决定,武断地处置许多事情,包括别人的命运。王熙凤是自我中心的,个人主义的色彩在她身上相当突出。王熙凤进入贾府成为贾母最得意、最宠爱的孙媳妇,并登上“管家奶奶”的宝座。她心里明白,贾母是这个大家族中的最高统治者,只要能获得贾母的信任和支持,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对于贾母她尽其所能,在日常生活中对贾母知冷知热,周到精细。可以说在贾母跟前,她是贾母中心主义。撇开贾母,贾府中日常的一切可以说都要围绕着王熙凤运转。她成为贾府的中心,她成了贾府所有日常事务的绝对尺度。任何人际关系的处理,任何事情的裁处,都要经过王熙凤这一尺度的衡量。当然,这所有的裁处或处理,几乎都是根据她的需要做出的。弄权铁槛寺,是为了显示她的权力;“苦尤娘赚入大观园”、“酸凤姐大闹宁国府”,逼死多姑娘和尤二姐,铲除鲍二家的和秋桐,是为了维护她对贾琏的独占权。在贾府这大家族内瓤慢慢尽上来的时候,她却放责盘利,公款私存,为自己牟利。另外她还公然接受下人的“孝教”和“贿赂”,不失时机地敲诈别人。大闹宁国府,顺手讹尤氏白银五百两,弄权铁槛寺敲了张财主家三千两竹杠。以至在抄家时仅从她房里抄出的银两就达五、七万之多,还不包括无数的借券和田地券等。当贾府败落时,包揽词讼,重利盘夺成为贾府一大罪状。据小说的描写,包揽词讼,重利盘剥也基本上都是王熙凤所为。这些收益也都进了王熙凤的小金库。当然也有人说她贪赃捞钱并不是私积体己钱,如她“对诗社的支持,对贾母薛姨妈故意输钱等可见她并非是那种中饱私囊、贪得无厌的守财奴。”[3]这固然有一定道理,但如果说她完全为了贾府这个大家族,而无私心,也未免有拔高之嫌。她毕竟还没有大公无私到把所得利银完全归入贾府总的财政收入。第六十五回,兴儿向尤二姐介绍和评价王熙凤时说她“心里歹毒,口里尖快”,“估着有好事,他就不等别人去说,他先抓尖儿;或有了不好事,或他自己错了,他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他还在旁边拨火儿。”“嘴甜心苦,两面三刀;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都占全了。”固然兴儿作为贾琏的奴才,难免受到贾琏这一视角的限制,评价过于偏面,但他的这段评语也不能说太冤枉王熙凤。可以说,这段评语是王熙凤自我中心,个人主义性格特点的一个较为准确的注脚。王熙凤善于分析各种形势对她是否有利,“估着有好事,他就不等别人去说,他先抓尖儿”。在贾府中,贾母是至尊无上的,是最高掌权人。王熙凤只要稳住贾母,其他的人物都容易摆平。她对这种形势的把握是非常准确的。在处理尤二姐这一事情时,她对形势和自己角色的正确分析,不但使她获得了“贤良”的好名声,最终还除掉了这一肉中之刺。在这件事情上,她一改往日的泼辣、干练,装出可怜巴巴,贤德非常的样子。她不时挑拨一下秋桐,让她天天撒野乱骂,自己装病呆在屋里,暗自高兴,等到尤二姐吞金自尽之后,又铲除了秋桐。王熙凤在这件事情上,不动声色而坐收渔翁之利。王熙凤深知贾府人事关系复杂,要想在贾府立稳脚根,必须照顾到方方面面。第十六回她对贾琏说过:“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哪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骂槐的抱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作为总理荣国府的管家奶奶,她处身于长辈、平辈、小辈、本家、亲戚和男女奴仆之间,种种纠葛,层层矛盾,无数冲突,都与她发生直接的关系。她需要仔细分析形势,在与贾府各房老爷、少爷、夫人、小姐的交往中,她也有迁就、避让,有放纵、笼络。王善保家的怂恿着王夫人搜检大观园,她知道这会得罪众人,但碍于王夫人的面子,她又无法回避,因此便侧面跟随,消极应付。她卧病休养期间,探春代她理家,预料到探春必会先拿她“作法”,于是就以退避迁让态度避免冲突。她过分铺张为宝钗过生日,从各方面去优待袭人,不仅讨好了贾母和王夫人,同时也向这两位最有心机、最有希望接近权力中心的人物进行了感情投资。无论处于何种环境下,她都能分析各种形势,看是否有利于自己,分别扮演不同角色。她驾驶各种事情,都显得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一般认为女人比较热爱孩子,尤其是对于自己的孩子,但王熙凤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如何呢?她对巧姐的照顾在小说中的描写并不多见。固然大户人家的孩子常常是由乳母代为照料,但作为母亲,她对自己的孩子并没有太多地表现出特别的关爱。现在我们再回过头来看,那次春节,她从除夕腆着大肚子奔波劳碌直至元宵深夜,结果导致胎儿流产。这一件事再一次证明了她对孩子的关爱是有限的,远远不如对现实事务的关心。她争强好胜的心理胜过了对胎儿的关心。我们文化中为社会所希冀的女性特征,一般是这样的:性情温柔、情谊绵绵、忠诚、柔顺、被动、害羞;富有同情心,对他人的需求比较敏感,乐于安抚受伤的感情;谈吐柔和、不讲粗话、温文尔雅、缺乏自信;处事幼稚、轻信、热爱孩子。王熙凤给人的整体印象与这些所谓的女性特征相距甚远。她处事老练、城府很深;粗野难驯、脏话联篇;做事风风火火,绝不拖泥带水;取人性命,绝不心慈手软;为人泼辣、大胆,多威而寡情。浑号“凤辣子”、“一阵风”,颇为准确地概括了她处事的特点。心理学家桑德拉·贝姆建立了一项测验,以测定男性气质、女性气质和男女双性化气质。根据对得克萨斯州州立大学七十五名学生进行抽样试验,结果发现,其中有十四名女性具有较强的男性气质。[4]国内一些学者也曾根据这一量表对国内某些大学的学生进行过测试,发现在女大学生中具有男性性格特征的人有相当大的比例。由此我们也许可以相信,这种具有男性气质特征的女人在实际生活中是可能存在的。二、 王熙凤阳性特质的定量分析以上这些分析为定性处理。现在我们不妨对她身上的阳性特质和女性特点进行一次量化。尽管这样处理有悖于传统行文方式,但我们也许能更清楚地了解她性格当中的男性品质。贝姆性角色量表(BSRI)在国内外心理学界比较通用。我们可以根据这一量表来测量王熙凤的性角色量度。心理学家桑德拉·贝姆建立的这个性角色量表,共二十个项目,由六十个形容词或描述性短语组成,采用七级记分制。也就是在一个尺度上,根据每一个词或短语对某个人的性别表现进行七分制打分。如果从来没有或几乎从来没有表现出这种特征则得一分;如果总是或几乎总是如此则得七分。这六十个形容词或短语中有二十个词一般被认为具有女性色彩,另外二十个词被认为具有男性色彩,还有二十个词是中性的,即不是性别定性的。要求逐条对照,自我评定。为了节省篇幅,中性的二十个词,我们不再列出。下面我们姑且逐条对照,充当王熙凤本人给她的性别表现进行打分。当然,不同的人给她的分数会有不同,但大概不会相差太多。社会所希冀的男性特征得分社会所希冀的女性特征得分[1] 自我信赖5[2] 柔顺2[3] 维护自己的信念5[4] 快活的5[5] 独立的7[6] 害羞的1[7] 活跃的6[8] 情谊绵绵2[9] 武断的7[10] 值得一捧的6[11] 坚强的个性6[12] 忠诚的3[13] 遒劲有力4[14] 女性的4[15] 善于分析的4[16] 表示同情的1[17] 具有领导能力的7[18] 对他人的需求敏感5[19] 乐于冒险6[20] 有理解力的4[21] 容易作出决策的7[22] 有同情心的1[23] 自足的4[24] 乐于安抚受伤的感情1[25]有支配力的7[26] 谈吐柔和的1[27] 男性的4[28] 温和的1[29] 愿意表明立场的5[30] 温柔1[31] 具有侵犯性的7[32] 轻信的1[33] 象个领导的7[34] 幼稚的1[35] 个人主义的5[36] 不讲粗俗话的1[37] 具有竞争心的7[38] 热爱孩子的5[39] 雄心勃勃7[40] 温文尔雅2左边单数这二十个条目,各项得分之总和再除以20,就是男性气质的得分;右边偶数这二十个条目,各项得分之总和再除以20,就是女性气质的得分。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估计中值都是4.9分。如果一个人男性气质的得分高于4.9分,女性气质得分低于4.9分,那么就可以说这个人的男性气质强,女性气质弱;如果一个人女性气质得分高于4.9分,男性气质得分低于4.9分,那么就可以说,这个人女性气质表现比较突出;如果两者都高于4.9分,那么这个人就具有男女双性化气质;如果两者都低于4.9分,则被称为“非男非女”气质。[5]王熙凤的男性气质得分总和为117分,除以20以后,其男性气质得分为5.85分,高于4.9分的中值;她的女性气质得分总和为49分,除以20以后,其女性气质得分为2.45分,低于4.9分的女性气质的中值。从这两组数字,我们可以看出,王熙凤其性格整体具有较强的男性特征。三、王熙凤阳性特质形成的原因和实质一个人性格的形成一定会与他生活的环境有密切关系,王熙凤也不例外。王熙凤出身名门望族,且有兄长,她父母在教养子女问题上为什么不太持重,“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呢?在这样的世家大族,公子哥尚且不准象“活猴儿”一样,为什么对一个女孩子反而如此呢。王夫人、薛姨妈与她一样生活在王家,就没有象她那样,反而颇显得端庄、凝静,充满正统气息。“为什么到了王熙凤这一辈突然就变出一个‘泼辣货’呢?”凌解放先生在一篇文章中作出了回答:“一六八四年,康熙宣布废止‘禁海令’,曾下令在广东、福建、江西、浙江设立对外贸易港口,管理来往商船,负责征收赋税。”王熙凤在第十六回说,那时她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都是她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她们家的。凌先生认为这里“滇”应是“赣”之误。她爷爷应“是我国最早的外交、外贸大臣兼海关总管”,“是我国最早接触外国新兴资本主义的官僚富商”。“这样一个有‘国际’背景的人家养出一个‘忘仁’(王仁)的儿子,养出一个不读诗书、不遵妇道、不信鬼神、崇拜金钱、爱赶时髦的女儿,怕不算是什么怪事。”[6]“自幼假充男儿教养”的结果,使她在成长过程中有意无意地习得了男人的行为模式,促成了她的男性心理的形成,同时也促成了她对男性价值标准的认同。她不断地以男人的价值标准规范自己的行为,象男人一样追求权力的获得和成功。再者,她生活其中以及她自小所耳闻目睹的贾、史、王、薛这样的家族之所以会成为世家大族显赫一时,也并不是因为这些家族中的女性以女性的贤良、谦让获得的,而是靠这些家族中的男人们纵横捭阖成就的。男人们争夺权力的胜利给他们带来了无限的荣耀和财富。这些家族中的男性前辈们无疑会成为年轻后生们学习的榜样,尤其对于一个颇有城府,不甘人后的年轻人。王熙凤生活在具有这样背景的大家族中,自觉不自觉地就以这些拥有权力的男人们的继承者自居了。王熙凤虽为女性,但由于她对男性价值标准的认同和她对男人行为模式的习得,也使她无意中背叛了女性的价值标准,远离了女性的行为模式。王熙凤自幼没有接受正规的传统文化教育,不读书、不识字。她不但没有很好地接受传统文化对女性三从四德的训导,而且在她身上也看不出任何传统士大夫那种愚腐的气息。也即是说,她虽然自幼接受了男性化的培养,但她所受到的并非是男性士大夫式的训练和熏陶。她虽然接受了男性的行为模式,但这种男性行为模式并非是男性士大夫式的。她不但超越了传统社会中的女性行为规范,同时也超越了传统社会中男性士大夫的立身处事原则。王熙凤在追求权力和自我价值的过程中,常常是不择手段,越超传统的礼法等级规范。她嫁入贾府不久,就成了贾府中实际权力的掌有者和支配者,真正成了贾府的人中龙凤。她在追求权力和成功的过程中,没有遵循传统社会的游戏规则,完全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一切为了自己权力的获得。有人把她看作“女曹操”是有一定根据的。这一“女曹操”的称谓,也许是比较能说明她人格当中的某些性格特质的。一般认为,文学作品中的曹操能代表历史上某一类型的人。这一类型人物的性格特征是比较明显的:阴狠险诈,唯我独尊,极度的自我中心。这种人格类型姑且称之为“王霸人格”,其男性主义品质非常明显。在中国历史上,无论是沉浮于宦海的上层官僚还是扬威下层和江湖的在野之人,曹操式的人物都不罕见。也许王熙凤在她成长过程中,在家长们对她进行男性化教育的过程中,有意无意间认同了这种人格类型,习得了这类人的行为模式。于是“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成了“脂粉队里的英雄”。她之所以取名为“凤”,也许正是因为她雄健刚强,有王者气象。从环境对一个人潜移默化的影响以及个人对某种人格类型的自觉不自觉地认同这一方面,可以作出前此之分析。那么从另外一角度来看,一个人是否有可能具有异性的某些心理素质呢?回答是肯定的。“每一个人都具有一些异性的特性,不仅仅从生物学的意义来看,男性和女性都分泌雄性和雌性的荷尔蒙,而且,从态势和情感的心理学意义上来看,男女双方皆具有其对方的种种特性。”[7]雨果认为,男人下意识中有女性,女人下意识中有男性。荣格心理学派认为在男人的整个人格体系当中包含有某种阴性特质,即“男性的女性意向”,称之为阿妮玛。同样,在女人的人格体系当中也会包含“阳性特质”,也即“女性的男性意向”,称之为阿尼姆斯。[8]经过很多代“通过向男人展示自己来发展其阿尼姆斯原型,历经了代代的朝夕相处和相互影响”,女性获得了男性的种种特征。这些特征有助于其了解,懂得男性并对男性做出恰如其分的反应。[9]每个女子心灵之中皆蕴含着男性的永恒意象,这意象不是这个或那个特定的男人形象,但却是一具明确的男性意象。从根本上说,这意象是无意识的意象,它是铭刻在女子生命的有机系统之中的原始之源的遗传因子,是男性所有祖先的经验印迹或者原型,它简直就是男人所留下的所有的印迹的积淀。[10]不过“阿妮玛和阿尼姆斯原型往往萎缩或者发育不良。解释这种差异的一个原因是,西方文明仿佛赋予从众求同原型一种强值,而轻视、贬低男子心灵中的女性特征和女子心灵中的男性特征。这种对于阿妮玛和阿尼姆斯的歧视自从童年就已经开始,也就是‘女人气的男人’(sissy)和‘男子气的顽皮姑娘’(tomboy)遭人嘲笑时就开始了。人们期待男孩与文化特定的男性角色一致,期待女孩与文化特定的女性角色一致。”[11]其实不但西方文明如此,中国传统文化也是这样。也正是因为如此,具有男子气的女人不如具有女人味的女人多。也正因为如此,王熙凤这一形象才格外引人注目,并称之为“泼辣货”、“辣子”、“女曹操”。王熙凤在她特殊的家庭背景中“假充男儿教养”,她人格当中的阿尼姆斯得以充分发育,从而使她在处理贾府的日常事务的过程中,表现出十足的男人气,其阳性特质得以充分展现。王熙凤性格的男性化毋须赘言。不过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男人与女人,从根本上说只存在生理上的区别……文学研究领域内所谓的女性化,是从文化学意义上去理解的。这里所谓的女性化是相对于文化环境、心理状态对男女行为准则的不同界定而发生的男性对性别认从的错位。” [12]同样,这句话也可以用来说明女人的男性化问题。反过来说即是:所谓的男性化是相对于文化环境、心理状态对男女行为准则的不同界定而发生的女性对性别认从的错位。进一步说,男性化并非是指生理上的变异,而是用来指涉社会、文化和心理结构的。社会性别是心理构造的,而非生理先决的。女性特征和男性特征,是根据社会惯例建构起来的,借着这种惯例,大多数情况下,女性主体通过一个摹拟过程而变得更象女人。同样,男性主体也通过一个摹拟过程而变得更象男人,但王熙凤正好走向反面。王熙凤性格中的 “阳性特质”是非常突出的。这种特征在她日常生活的许多方面都有所表现。她雄心勃勃,乐于冒险的竞争意识和她杰出的领导才干,使她稳操管家之权。她信赖自己的能力,常常武断地作出决定,支配别人的生活,操纵他人的命运。在贾府中她是一个活跃分子,几乎贾府中的一切事务都要经过她的裁处。她的所作所为,她的处世风格也使她与贾府中的其他女性判然有别,从而使她的性格凸显出较明显的阳性特质。注释:[1]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版。以下《红楼梦》引文均出自此书。[2]孟轲《孟子·滕文公下》北京燕山出版社,2002年版,第84页[3]罗书华《凤凰惜作末世舞》载《红楼梦学刊》,1998年第二期,第300页[4][5][美]海登. 罗森伯格等 《妇女心理学》 范志强,周晓虹译,云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74页[6]凌解放《凤凰巢还是凤还巢》载《红楼梦学刊》 83年第4辑[7] [9] [11] [美]卡尔文·S·霍尔,沃农·J·诺德拜《荣格心理学纲要》,张月译 黄河文艺出版社,郑州1987年7月版,第41页[8][瑞士]卡尔·荣格等,《人类及其象征》,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版,第160页[10]参阅荣格《荣格文集》第十七卷[12]王富鹏《一种特殊的性格类型—论贾宝玉的双性化性格特征》载《红楼梦学刊》,1999年第二期,第97页《论王熙凤的阳性特质及其成因》刊于《红楼梦学刊》2005年第六辑(被文化艺术出版社2007年版《名家图说王熙凤》全文收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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