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银川这座城：阿根廷市场家禽检查员博尔赫斯与书
在我最喜欢的作家中，阿根廷的博尔赫斯对书是最有研究和发言权的。
这位伟大的老人，是诗人，小说家，散文家，翻译家，精通英法德等语言并对中国文化情有独钟。
“天堂应该是图书馆的模样。”
这是不少人曾经引用过的话，据说是博尔赫斯说的。
读了博尔赫斯很多作品，我不太记得这句话了。
迷宫，交岔小径的花园，巴别塔，夜莺，幻象……
关于博尔赫斯，我的阅读记忆里或许只有这些。
如今的博尔赫斯，能读这位大师作品的或许只有所谓的专业作家了。中国50、60、70年代的作家受博尔赫斯影响比较大，作品里或多或少的漂浮着模糊着博尔赫斯的影子。
而今，说起博尔赫斯，都是关于书的事了。
想想也是如此，这位晚年双目失明的老人，如果跌跌撞撞地走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大街上，谁会想到他就是阿根廷乃至世界的大人物，前阿根廷国立图书馆馆长呢？
而让我对这位作家最崇敬的就是：在阿根廷庇隆执政独裁期间，1946年至1955年间，他因在反对庇隆的宣言上签名，被革去市立图书馆馆长职务，勒令去当市场家禽检查员。
我反对！这位老人说。
即便当政者如此之举，没想到的是，1950年，由于众多作家的拥戴，博尔赫斯居然还当选为阿根廷作家协会主席！
阿根廷的作家们真酷！
其实，近些年，国内关于博尔赫斯的著作出版了不少。这让当年只能捧着《博尔赫斯短篇小说集》读的云里雾里不行行的我兴奋不已。
但好像和我能说起博尔赫斯的人不是很多。罕见也稀少。
也想起《博尔赫斯全集》在1999年底出版后，好友金瓯第一时间买了一套送给我，而且是作为一件大礼物。
那时我们都爱极了博尔赫斯。尤其是他的诗歌，玄思奇幻，无穷无尽的密织幽暗的却灿烂如黄金斑斓的想象力，让我们欲罢不能。
关于书，博尔赫斯说的很多，有篇关于书的讲座文章广为传播，那是这位老先生1966年双目失明后，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举行的口授讲座。
试录两段.
书是神圣的：
关于书是神圣的概念——如关于《古兰经》、《圣经》、《吠陀经》里面叙述了吠陀如何创造了世界的看法——可能已经过时了。然而书仍然具有我们试图不让它失去的某种神圣的东西。人们取来一本书，打开它，这本身就有美学的含义。让词语躺卧在书中，让那些具有象征意义的符号僵卧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毫无意义。倘若我们不打开它，书又有什么用呢？它仅仅是一卷纸或是一卷皮而已。但是，如果我们去读它，就会出现新奇的东西，我以为每读一次都会有的内容。
书与幸福和智慧：
当我们看一本古书的时候，仿佛看到了从成书之日起经过的全部岁月，也看到了我们自己。因而，有必要对书表示崇敬，尽管有的书有许多错误，我们也可能对作者的观点不能表示苟同，但是他总含有某种神圣的令人尊敬的东西。对书我们虽不能迷信，但我们确实愿意从中找到幸福，获得智慧。
其实，我感兴趣的还是博尔赫斯说秦始皇的事，很有意思。
在2015年国内翻译出版的 《探讨别集》里，这位老人说：
“始皇帝筑城把帝国围起来，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个帝国是不持久的；他焚书，也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书是神圣的，书里有整个宇宙或每个人的良知的教导。焚书和筑城可能是互相秘密抵消的行动。目前和今后我无缘见到的在大地上投下影子的长城，是一位命令世上最谦恭的民族焚毁它过去历史的恺撒的影子。”
我似乎是有点明白了。
博老师或许是在拿他曾被上头让自己去当市场家禽检查员在说事吧。
也记得自己写过一首关于博尔赫斯的诗。就在这里了。
如果你是飘渺的
如果你是阿根廷的
那一曲探戈招摇异国
你是飘渺的
如果
不见得飘渺就是女神的小宇宙
却是
比太空还要深邃的 星群摇曳
不可能是
那些飘渺的闪烁
巴别塔、西藏、经幡、然乌之湖
走过群峰的恋爱的僧侣
这一只金黄色老虎
和他的中国手杖
垂垂老矣
尚能饭能否
是呀
如果你爱上一个将图书馆视作天堂的
他也是飘渺
是你 是
夜莺是来自东方的雅典娜
玉石叮铛
长车贺兰
牧羊人早已陷入银川湖滨尘事
无论相对之论
无论人间错对相尽欢吹去泥煤啤酒精魂
如果你摇晃了一夜长于百年之飘渺
我们或许该饮尽墨西哥这仙人掌液体不必去酒吧买醉
如果你真的是飘渺的博尔赫斯曾经惦念的儿玉她曾经在中国
如果你真的是女神玛丽亚应该记得
“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
注：“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引自博尔赫斯诗《月亮——给玛丽亚·儿玉》全诗如下：
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
众多的夜晚，那月亮不是先人亚当
望见的月亮。在漫长的岁月里
守夜的人们已用古老的悲哀
将她填满。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西川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