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头条:城市屋檐下
赵宝宝,男,50岁,淅川县滔河乡人。走进院门,一个球正落在我的脚下,那是一个褪了皮但仍很结实的足球。全国迎上来,握住我的手。他的手宽大、厚重,布满老茧。
——代笔人
我,说好听点叫打工,其实就是在十堰蹲马路,也就是拉个板车,拿一把瓦刀和一把油漆刷子,站在马路边等生意。拉货,修补屋子、油漆家具……只要有人叫,什么活都干。有时一天能挣个百儿八十的,有时站在马路边等一天,一个子儿也捞不着。挣一个是一个,比在家里闲着强。咱还是说说我们蹲马路的行规吧。
你别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蹲马路的也有自己的行规。一个城市。哪条路属于谁,都有规定。相互之间,谁也不抢谁的地盘,谁也不夺谁的生意。一伙儿成员之间,一般都是老乡关系或亲戚关系,其他人进不去。十个八个一伙儿,把板车往马路边一摆,坐在马路边聊天。有了生意,点着谁是谁,不抢不争。不懂这条规矩,就可能会挨打。
干我们这行的,最重要的是要讲个“诚”字。到客户家干活,再好的东西,主人不同意,决不能随便拿。咱是山里人,虽穷,但要有骨气,否则谁还敢用马路工?今年春天,我去给一家修补房子。客户是一对中年夫妇,慈眉善目的,一看就就知道是好人。房子修好后,送给我一些旧衣服、旧鞋,还有一个球,噢,就是院子里那个。我高兴极了。这些衣物,虽说是旧的,但又没打补丁,只是样式老些,在咱山里穿,可排场了。还有更让人想不到的。我把这些东西拿回住处,在一只鞋子里发现了一个纸包,是钱,27812元。我惊呆了,这可是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钱。想昧下来,可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思来想去,折腾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揣着钱,赶到那家门前。敲开门,主人见我手里拿着瓦刀,恐慌地问:“昨天,工钱可全给你了!”我知道,他是误会我了。我把钱掏出来给他。他不要。说不是他的。我把钱的来龙去脉说一遍,他才接过钱,拉着我的手,激动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这衣物是他父亲的,他父亲几年前去逝了。钱的事,他真的不知。他妈的,原来是把死人的衣物送给我。我感到晦气,可转念一想,死人的就死人的呗,反正穿着也没人知道。一个人,只要心不死,穿点死人衣服又有何妨?
还有一件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是真事。前年夏天,一对 40岁左右的夫妇来到我们蹲点的马路上,说要找一个人刷房子。在我们十几个人中,左看右看,选来选去。我心里暗骂:你是刷房子还是选女婿?最后,选中了我。他们是单家独院,二层刚盖不久。这活,不是一个人干的。我说,大哥我去再叫几个弟兄。他不让。他说就你一个人干,那房子我又不等着住,你干多少天都行。
大哥在外地工作,回家很少。大嫂热情,好客。一下班,便过来帮忙。又是倒茶,又是递烟,还拿一把雪白的毛巾,给俺擦脸,擦得人心里直跳。
一天,干完活,天已黑了。我要回家,大嫂叫住了。说要留我吃饭。菜是好菜,酒是好酒。几杯酒下肚,浑身发热。大嫂关好门,柔声说:“大兄弟,你要热,就把衣服脱了!”说着,她也解开了扣子,露出了……那时,我真有点把握不住自己。妈的,城里女人,我还真没睡过。可蓦地想起家中的老婆。我提起衣服,就要走。她上前抱着我,哭着说:“大兄弟,不是嫂子轻浮,你大哥有病,我们都快40了,还没个娃,你要让我有了,要多少钱都行!”我听了这话,更生气了,人又不是畜牲,咋能这样?我摔开她,愤愤地走了。
后来,我们在路边捡了一个弃婴,送给他们夫妇。现在,女儿都会喊爸妈了。他们两口子挺感激,硬要让我当他们女儿的干爹。我想,当就当吧,这小家伙还是我捡到的呢!【此文刊发于2004年2月13日《河南日报》(农村版)】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约稿电话:13569243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