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新视野》ll散文天地·有风的日照(寻苇作品)ll总第761期

本期制作:孟新龙

【推荐语】阶前梧叶已秋声,我“见”樱花多灿烂;不觉过江千尺浪,偏当牡蛎最肥时……过的是日子,写的是美文,喷发的是语言情味韵致的美,让人感的是寻苇老师感情、性情的自然流露。不假雕饰却又摇曳生姿的一篇美文,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转发分享了!(山雨歇)

有风的日照

文/寻苇(山东)

植物园西面的樱花园里有一棵高大且模样很周正的吉野樱,这是很多日照本地人都不知道的。

而我得以认识它完全是一种偶然,或者说是一种缘分。数年前的一个四月,我还在J银行上班,早出晚归,日日重复着两点一线。30路公交车正好路过这片樱花园(当时只以为是个普通的小树林),我抓紧了吊环,并没有在想什么。车拐过弯向东,突然,那一大片粉白就这样直冲冲地闯了过来,没有预兆,猝不及防。

就算隔了一条路的宽度还远,我也能认出它,认出常常出现在明信片、动画片、电视剧里的这樱花,心心念念却从未真实面对过的这吉野樱花。车外,春风曳动游云,明暗的微微变化使得它更加生动真实;车内,我的视线一直追随,我能感到嘴角微微上扬,心也对着它笑。也许那时候尚存了些私心,我努力把惊叹声阻挡在喉咙处,只是呼吸声加粗了几分,为了不打扰车上其他看手机者和补眠者。

时间其实过得很快,那段路程也极短,加上在站牌处停留的时间也才不过两三分钟,而且还没驶到前面的十字路口就已经看不到了。但是约定早已生效,于是中午在食堂吃过饭就匆匆赶去赴约,下了车,寻了入园的小路。

一进入园中,心反而不那么急了,春色正好,天色也正好,刚过正午的太阳很柔和,风在早晨的时候还有些凉,现在已被阳光捂得温暖而撩人。里面种植更多的是晚樱,此时树枝上只有点点的芽,从其间能看到园中夹杂种植着梨树、桃树和几丛黄灿灿的连翘,因为正值花期所以极好辨认。但我仍是循着那巨大的粉白树冠而去,它们也就如路人一般——说像路人,其实那时园中除了我和穿园林工作服的一个老伯外再无一人。

我循着右手边的路往前走,不多久,那棵约定之樱花就从树木间跳出来,张开双臂把我拥了进去。树干粗壮,再往上就分了四个支干,各自又向四面分出许多枝来,此时大多细枝已隐入密密麻麻的花海中,亭亭如粉白的华盖。从下往上看,一簇簇盛开的小花全都挤在一起;细看去,每片花瓣都张开着小嘴,似笑,又似在说悄悄话。我不由自主地贴近耳朵,想听出一点自然的秘密,然而,一阵风调皮地掠过,把它们逗得前仰后合,顺便把悄悄话也带走了,我只听到一片沙沙的笑声。

我也忍不住轻轻笑出声,这才觉得脚腕有点僵硬,就在树下的排椅上坐下来,伸开腿,放松了脊背,视线上仰45度,正好看到那些枝条末端的花之精灵们在风里跳着圆舞曲。它们未晕,我已有些晕了;它们未醉,我已先醉了……

没过多久,一阵巨大的广告音乐声把我从即将踏足的花的奇异世界拉回现实。接着,汽车喇叭声、摩托引擎声、一两只的狗吠声也争相占据我的耳朵。我收回上仰的视线,往左看,原来我所在的位置离围栏并没有多远,从树和花的间隙能清晰地看到,围栏外就是公路,而右边,树林的另一头,紧邻着园子的是一个有些年头的多层小区。

我看了一眼手机,刚刚过下午一点。公路上,行人和车辆还不是很多,但都行色匆匆。园中的老伯此时大约也休息去了,环顾四周,偌大一个樱花园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哦,还有一条从我面前跑过时看我一眼的黄狗和几只落在草丛里朝我鸣叫的小鸟,我对它们报以微笑。再抬头,那些小小的樱花们还在跳着舞,沙沙地笑着,我却清醒得无法再醉。

约定已经完成,一刹那间,我又成为了俗世间人。举起手机,寻找各种角度,只求把它们的笑存入照片,或许,心也能存入几分吧?

告别的时间很快来临,面对面,郑重地和它道别。走了几十步后忍不住回头,午后的阳光照进园里,我们之间,渐行渐远,终于,各自回到各自的寂寞里。然而,我们的心总归相知过,这段温馨已沉淀在心底,纵使前路再曲折,也不会迷失了方向……

彼此再次相见,已是去年花期时,我已换了工作,搬过几次住处,也有了一个爱笑的女儿。樱花园的北面多了几栋正在建设的高层楼房,园中游人三三五五漫步,还会遇到穿汉服和水手服的女生们。

我再次站到树下,仰头,和它作了短暂的对视。风还是会调皮,樱花们还是会沙沙地笑,而彼此的寂寞早已消逝在更多的鸟鸣和人们的欢笑之中。

每当牡蛎最肥的时节,母亲的水裤、塑料桶、编织袋各式工具就等在阳台。

我不懂潮汐。偶尔在某个周末,李家台,我也会立在海岸的岩上,隔着鞋底能知晓石和壳的粗粝。

风在那里没有阻挡,卷起满天的咸腥味又肆意戏弄我的帽檐。

赶海人,无论是兴趣还是生计,此时都背朝阳光,一如记忆里秋收的田。

我,是一个吹着风把自己醉进海天之间的闲人,甚至试图用鼻翼去辨别海浪、沙滩、白鸥、风筝……

然而,我怎么也已不是无忧无虑笑着闹着的追风少年。

跨下岩石,把自己放置在晒得温热的沙上,混着蛤蜊的花壳白壳、破碎成沙的壳。

最初是父亲帮忙,后来有老公加入进来,一袋一袋地帮母亲把收获提上岸。

母亲还未兴尽。

此时,分给我的一只小桶仍然空空如也,在脚下,在沙子里面,在岩石缝隙,我不知道那些引诱着赶海人的小小的生命,是不是也在引诱着只想继续闲下去的我。

不远处,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认真地挖啊挖,不多时举出一只花蛤,兴奋地向大人们炫耀。

被天真逗笑之后,最终我那海滨人特有的肠胃察觉了这样的引诱,于是也蹲下来,一个小坑一个小坑地挖下去,挖下去……

不得不承认,赶海这件事是很容易上瘾的。当挖出第一只花蛤时,一种动力就开始工作,或者说,一种瘾就开始升温。

第二只,第三只,第四只,第……

还好,对于我,这种瘾来得快,消退也快。

潮水已经退得很远了。

我寻到一整块干燥平整的岩石,坐上去。

海风又来戏弄我的帽檐,我索性把帽子收起,让它去戏弄头发。

仰起头,白鸥还在飞翔,风筝好像换了几只,只有地平线不变。我又回到海天之间的苍茫里。

哦,身边还有小半桶花蛤,时时提醒我,风和美味并不相悖。

还有每次兴未尽就被父亲或开始有了饥饿感的我催促回来的母亲,一边提了水桶工具和最后一袋收获,一边有些许遗憾地念叨着那一片更好的牡蛎。

回到家,海风的气味也跟着进来了,混在赶海的收获里,黏黏的、腥腥的。

母亲的兴奋仍然没有消退,收拾和清洗的大部分工作都交给更为专业的母亲。牡蛎之外,有时还会有十几只大大小小的螃蟹。说大,最大也不过拇指长,用油炸酥,就是一道不错的下酒菜。

花蛤此时已躺在盆里,滋着水儿,时间一久,壳里的沙也就滤了个干净,拿来清炒是最能体现美味的做法了。

而当煮牡蛎的高压锅打开,一股热气腾起来,空气里的腥味就升华为纯正的鲜味。风卷残云般满足了肠胃后,母亲赶海的一天才算安静下来,留着满屋的大海的气息,一直留进睡梦里。

更多的时候,母亲喜欢约同样喜欢赶海的伙伴,就能够更尽兴。而我在上班、逛街、休息的同时也会存了一点半点的念想,关于海鲜,关于地平线,关于浪花,关于风……

再后来,女儿到了爱玩沙子和踩沙滩的时候,于是我又和海风相遇。

不赶海,就去灯塔广场,那里小商贩比较多,有许多小吃和精灵古怪的小玩意。

赶海,就去太公岛,那里的沙滩一点也不逊于别处,母亲和女儿得以各自忙着各自的兴趣。

此时,兴未尽而变着法儿一再流连的已是小小的女儿了。

“霞姐,一个手抓饼,夹烤肠和五香酱,再要一包原味豆浆。”

像往常一样,在某个冬季的工作日早晨,我快步穿过人行横道,踏上对面的水泥砖。刚下完雪后的空气很清新,从楼宇间漏出来的晨光很明亮,但是风反而更冷了。等车的人们有的压紧了帽子,有的把脖子缩入竖起的衣领,有的把围巾围了两圈,特别怕冷的甚至把嘴巴和鼻子也缩入围巾里。

霞姐守着的那个小小的亿家乐早餐亭离公交站牌只有数步远的距离,被绿化带里的树木枝干掩盖着。因为在背阴处,亭上的雪还很洁白柔软,树枝上也有雪,风会把它们吹散,偶尔吹落在额头上,冰凉冰凉。

此时是早餐亭顾客最集中的时间段,往往一拨还未离去,另一拨已围上来。顾客基本上是赶时间上班的年轻人,有时会有性急的顾客,三四个人一气把自己想买的东西说完,而霞姐总是能分出先来后到。如果有顾客买保温箱里现成的早餐,她会先给那人装好,其他顾客也不会在意。

我并不是每天都去买早餐,最频繁的时候不过一周两三次,每次我都点一份手抓饼,运气好还会买到一包热乎乎的原味豆浆。在寒风的冬日清晨,把它们包裹在手里,那温暖就沿着双臂直达心胸,再传递到肺腑,最后连脚趾都舒展开来。

偶尔会遇到无其他顾客的一小会空档,我就紧靠着早餐亭前面的金属台站着,一边看霞姐忙活一边和她聊几句天。时间一久,就从顾客升级成为朋友。

霞姐有着一个能干的身躯,虽然中年发福但很匀称,脸上常常带着笑容,泛着健康的红晕,很多次把我的脸也影响到了。开朗的发自内心的笑声是治愈阴霾的最佳良药,和霞姐聊天我都会很高兴,一种实实在在的高兴,她的笑声也常常把我的笑声解放出来。

她说她干此行干了八九年,有两个孩子,所以回到家也还是闲不下,家务基本全包,另外还做着团购,忙里忙外,孩子们的教育倒也没有落下。有时也会抱怨丈夫回家什么忙也帮不上,但在她的笑声里怎么也听不出这是抱怨,更像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生活的满足。

我懂得这种满足。在姥姥的锅台饭桌前、针线篓子旁边,在姥姥亲手做的棉衣棉鞋里,在姥爷的田间地头,在姥爷讲的唐诗和故事中,那个小小的我所体会到的就是这种满足,深入心底的满足,永远不会遗失遗弃。

聊天的时间很短,通常只聊两三句就有其他顾客凑上来,而我也有固定的上班时间,于是掏出手机付了款,各奔各的生活。

有一日,我突然想到,其实这样的一个早餐亭,这样短暂的几句聊天话语不也构成了生活的一点一滴吗?就像走过的那块砖,途经的那丛花草,飞过的那只喜鹊,路过的每一个人,还有日日缭绕在身边的风。无论是温煦的、炎热的、寒冷的、调皮的、慵懒的、迅疾的风,这或多或少带有海腥味的海滨城市特有的风,日照的风,就在每时每刻都成为着我们的生活。

我们习以为常的生活,见却未见,闻却未闻,经过而如未曾经过……你自悠然,他自热闹。

今年的疫情,却一下子把热闹清空。在日子的沉重与焦虑里,我们的目光终于从最狭义的生活中走出。痛心、纪念、反思,正视人心之后,再抬头看向窗外,哦,那砖、那花草、那喜鹊、那风……仍然浸润着人们的气息啊,而风里已停业几个月的早餐亭也似乎仍然留着霞姐的笑声。

直到复工后的某一个早晨,风已然变暖,我远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早餐亭,打开的窗口,窗口里立着的熟悉的人。

停下单车,惊喜的眼睛相遇。我们隔着的口罩,过滤着空气,却过滤不了彼此的笑。

“好久不见!好啊!”

“好久不见!好好!”

“和以前一样,一个手抓饼……”

还有一段风,从东边捎来桃花香和太阳下鸥鸟的飞翔。

【作者简介】寻苇,原名赵慧,日照市作家协会会员。1982年出生于山东省日照市,毕业于日照一中、日照电大、济南大学,现就职于华能日照热力有限公司。自幼喜爱文学,作品散见报刊和各网络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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