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引出的祸端【第四章】
〓 第 1649 期 〓
文|二丫头 编辑|王成海
1
赵丑看见鲜红的血液爬在皱皱巴巴的手绢上，他知道该来的终究会来，他悄悄将沾满血的手绢卷了起来揣进棉袄的里兜。
＂五格儿，你去乡里给爹买块手绢。＂赵丑对正在地上洗脸的五格儿说。
＂叫上你大哥，顺便……＂赵丑怎么也说不出口，心里难过的在滴血。
＂买块手绢还用得着叫上大哥，我自己去就好。＂五格儿一边擦脸一边笑，心里想，爹真能小题大做。
＂顺便给爹买口棺材，葬老衣裳你妈都做好了……＂
五格儿听着他爹的交待，心里的泪水涌出眼眶，他使劲儿挤了回去。看着一旁抹眼泪的母亲，五格儿再也没忍住。
＂爹。＂他艰难地喊了一声，接下来想说的话却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噗簌噗簌的泪珠儿滚落下来，他趴在赵丑怀里失声痛哭。
2
看着五格儿消失的身影，赵丑也终是没忍住，眼泪就像从天而降的冰雹一样砸在炕上。
他这一辈子真难啊。父亲在他十个月的时候坐在房檐下中风而死，听说是给地主家当长工，干完活回家有点累坐在房檐下开始捉虱子，不料满身是汗的他就那样坐着死去。母亲在他八岁时带着他改嫁，嫁给一个改邪归正的土匪。因为继父树敌太多半夜被仇家寻来，继父跳窗户而逃，仇家却把土枪对准母亲，一枪射准眉心，当场暴毙。母亲临死的时候把他护在被窝里，他才幸免于难……
奶奶孤身一人找到流落在凉城街头的他，把他带了回去。十岁的时候他就给地主刘四当长工，刘四两口子没有一儿半女，刘四老婆偷偷给他窝头吃，把他当亲儿子一样疼爱，谁知突然有一天刘四老婆也死了。就这样他和奶奶相依为命，十八岁的他娶妻生子，生下一女五子。奶奶在五格儿百岁岁时老死了，死的时候96岁，闭眼的时候还紧紧拽着赵丑的手不舍离去。
赵丑回忆自己不堪的人生，真是磨难百出，只要看着五格儿结婚生子他就能安息走人，再无留恋。
来这人间走一遭，叫他尝到比地狱还可怕的滋味。
3
牛魁的如意算盘打的响，春香怀孕他也欣然接受了，只要拿出彩礼钱他也认了。他把春香扣在家不让出门，名义上是为她好，其实是怕春香去五格儿家。有耕说赵丑答应明媒正娶，可是彩礼钱只字不提，这让牛魁心里很是气愤。
春香已经回来有几天，五格儿却迟迟不来，牛魁有些坐不住了，他安顿春香天气太冷不要随便出门小心感冒，之后他就去了有耕家。
正当牛魁与有耕商量对策时，却看见一辆马车拉着一口棺材从他家门前走过。有耕忙的追出去查看，却看见五格儿在马车上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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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丑死了？＂有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拖着沉重的双腿好不容易挪进屋。他想到牛魁骑在赵丑身上爆揍的情景，他想到赵丑因为疼痛极力忍耐的痛苦表情，他想到赵丑嘴角溢出来的红色血液，他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怎么能那么狠心的旁观呢？赵丑平生与他无半点仇恨，他怎么能看着他挨打却无动于衷？他无比后悔自己当初的行为，悔恨的心扭曲着他的灵魂，让他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怎么了？谁死了？＂牛魁很是疑惑。
＂赵丑死了。＂有耕一屁股坐在地上。
牛魁听见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他的彩礼钱怎么办？春香怎么办？他泛红的双眼隐藏在眼镜后面，就像吸血的厉鬼一般折射出红色的光芒。他摇摇晃晃起身回家，边走边想这一切。怎么会死了呢？要死也得把彩礼钱给了再死啊，牛魁满脑子都是彩礼钱，他昏昏沉沉走出有耕家门，沿着西边走去。
＂啊！＂只听扑通一声，伴随着惨叫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4
小格儿找了几个人和五格儿一起把棺材搬进闲房里，赵丑下地亲手抚摸着棺材。他用心抚摸着它，抚摸着它的棱棱角角。它将是他最好的归宿，他以后的日子将会躺进它的怀抱……
5
世界很大，村落很小，五格儿买棺材的事情在这个小村庄里传的沸沸扬扬，赵丑在昨个夜里死亡的消息也＂走漏＂了。
＂烦花，你还有心思学上鞋？＂
＂咋了？＂
当烦花盘腿坐在美人儿家炕上学上鞋的时候，才听说赵丑死了。赵丑不就是自己的公公吗？公公死了？孩子他爷爷死了？她在心里嘀咕着，怪不得大清早晨小格儿出去就再没回来。
她着急慌忙向公婆家跑去，村民们看见烦花更确信赵丑是＂必死无疑＂了。
烦花深一脚浅一脚迈进公婆的院落里，一把推开门走了进去。当她看见赵丑端端正正坐在炕上时，她才松了一口气，本来要掉下来的眼泪也被她转了回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烦花在赵丑两口子极力邀请下才上了炕，第一次被这般尊重，她还有点受宠若惊。吞下去的饭菜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这一餐吃的她是五味杂陈。过去的恩恩怨怨似乎在这一刻都放下了，一家人终究还是一家人，在危难来临时紧紧团结在一起才是家人。
6
就在赵丑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吃饭时，等不见牛魁回家的家人却在四处寻找牛魁。
春香弟弟去有耕家找人没找见，有耕以为赵丑死了正后悔的睡在炕上忏悔呢，也没多说什么。春香弟从有耕家出来的时候，又去牛魁经常去的地方找，还是没找见。
下午三四点，牛魁还是没回来。有耕在得知赵丑没死，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赶紧去找牛魁，才知道牛魁失踪了。
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了呢？有耕仔细回忆，也得不出个所以然。
＂各位村民请注意，各位村民请注意，有谁看见牛魁，立马通知他的家人，有谁看见牛魁立马通知他的家人。＂
每当大喇叭响起的时候，便是这村落最活跃的时候。就像晨起的大红公鸡把老母鸡摁倒一样，那绚丽多彩的鸡毛四散开来，宣誓着它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
＂听说牛魁丢了？＂
＂那么大个活人怎么会丢？兴许是眼神不好掉沟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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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和村民一样听到广播的牛魁死的心都有。
＂我在这里啊，谁来救救我？＂
动弹一下都疼的半死的牛魁嗓子都喊哑了。在听见广播里寻找他的消息他似乎看见了希望。只要有人发现他就好，要不然他会冻死在这早春的夜里。第一次想到死亡，他是害怕的更是恐惧的。彩礼钱还没要上，儿子还没有娶妻，他是绝对不能死去的。他开始拼尽全力大声呼救，他想在天黑之前出去，要不然今天可就真成了他的忌日了。
8
有耕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牛魁究竟去了那里？难道是上西梁祷告去了？有耕正要走进院子里忽然想起一个地方，他就朝西走去。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有耕竖起耳朵识别声音的来源处，越近越能确定就是牛魁的声音。他急忙跑向烂井，低头一看果然是牛魁。
只见牛魁蜷缩在烂井里，灰头土脸，有耕闻见一股恶臭味。这口烂井已经没有了水，当初大集体的时候掉进一头猪，猪死了之后就被当作枯井，很多死去的家畜都被扔了进去，前几年还有一个要饭的人被冻死在这口井里。有耕想拉牛魁上来，可是牛魁站不起来，一下不能动弹。有耕赶忙回村找人把牛魁抬了上来，被抬出来的牛魁就像一具腐烂的尸体一样臭不可闻，这辈子再也没有比今天更狼狈的了，还好活着，活着就是资本。
牛魁躺在自己炕上的时候像鬼一样开始哀嚎，他哀嚎自己的劫后重生，哀嚎还未到手的彩礼钱。
＂别嚎了，谁叫你去那里的，那么一大口烂井你看不见啊？＂有耕被牛魁嚎的毛骨悚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谁死了呢？
牛魁被有耕这么一骂，他开始思考他为什么会去那里？他似乎被什么人牵引着，他看见金光闪闪的东西就跟着去了，他还感觉到一股力量一下子就把他推到井里。对，就是这样。他仔细回忆着，从有耕家出来的时候他就失去意识，他忽然想到什么。
＂是赵丑的鬼魂把我推进井里的。＂牛魁脱口而出。
＂胡扯，赵丑好好的推你干什么？＂有耕看见牛魁的样子差点笑出声来，看来这家伙被赵丑的死吓得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了。
＂就是赵丑推我的，他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牛魁开始对着窗户呢喃，他看着窗户外面，眼前浮现出赵丑嘴角流血的画面，他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不断闪现在牛魁眼前。
9
夕阳红了，染红天边，就像赵丑嘴角溢出来的鲜血一样，牛魁似乎看见赵丑在夕阳下起身朝他走了过来，过来狠狠掐他的脖子。
有耕看见牛魁双手紧紧掐着自己的脖子，扭曲的脸部狰狞地显露出来，有耕上前就是一巴掌。
＂啪！＂清脆响亮的一巴掌把牛魁打的脑袋都歪在一边。牛魁痴迷的眼神转过来瞅着窗户外面。
＂啊！＂
只听啊的一声，随后扑通一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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