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纪实［组诗］
母亲纪实［组诗］
文学之美来自想象力，真实情感则是文学的力量源泉。虽然我的文字笨拙，但我更讨厌虚假，记录下这份真实的个体生命体验是值得的。——题记
1.我把大哥打死了
中午1点
我正在卫生间里
这个时间点真准时
养老院护理忽然打来电话
说母亲刚从睡梦中惊醒
大骂我和大哥打架
把大哥打死了
护理无论怎么解释
母亲总是不相信
对护理不依不饶
并且不断声讨我的罪行
即使我让母亲接电话
百般劝慰
肯定不可能有这事
母亲的脑子历经96年磨损
已经不听使唤
而幻觉是他仅剩的权利
在卫生间里笑是残忍的
解释亦属多余
我只能保持沉默
而这很难说是悲剧还是喜剧
2021.6.8
2.母亲的咒骂
有一阵去养老院看望母亲
都会遭到不断地咒骂
说我现在当官了，有钱了
不照顾她老家伙
还要抛下老婆
将女儿送给别人
自己移民美国过舒服日子
不知道她哪来的想象力
能将我一个身无分文
只能靠给妻女打工的退休老头
想象得这么有超能力
这是我一生最疼的伤疤
上不能尽力侍奉母亲
下不能给妻女优质的生活
不要说我没有努力
苍天在上，命运弄人
我的泪水和恐惧
成为了母亲反讽我的动力
2021.7.28
3.父亲被抓壮丁
民国时期，两党乱战
国民党眼见不敌
在后方开始抓壮丁
以补充前线炮灰不足
父亲那时候正年轻力壮
还可能在一次乡公所分派的义务
守护枪械库的夜晚摸过枪
却不幸被帮派早有预谋偷窃
而被敲诈三十大洋
不然起诉私盗枪支坐大牢
“那可是要命的钱啊！”
即使半世纪后
听母亲回忆，都还能感受到
四肢颤抖无力的绝望
辛亏那些好心的大嫂大爷
总算东凑西挪还了那笔糊涂账
征兵队长领着丘二来到家里
不由分说将父亲押解到乡公所
一向二杆子的父亲傻逼了
母亲正在河边洗衣服
听大嫂们告知，丢下
那些破烂而珍贵，却也没有什么
羞耻值得掩饰的东西
弱小的身子一阵风卷到乡公所
死命抓门，躺一地烂泥
撕心裂肺的哭诉
让那个秋天成为永恒的伤痕
总算有王保长(不是电影，真实姓王)来了
知道这家男人新婚不久
又是家族独子
也算符合免征炮灰条件
经与征兵队协调
总算放回父亲
母亲后来很感激王保长，经常唠叨
“不然老头早就当了炮灰
或者解放后被当反革命枪毙”
2021.8.2
精彩回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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