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派良药
徐恒炯老中医临证运用硫磺治疗顽疾验案3则
作者:徐荣 徐伟 《陕西中医》2000年21卷第7期
着名老中医徐恒炯年逾七旬,行医五十余载,以擅治疑难杂症闻名遐迩。其临床治病强调辨证用药与经验用药相结合,师法古人而不拘一家之说,遣方用药,灵活取舍,对疑难病症的治疗和危重症的抢救,屡起沉疴。现将徐老临症运用硫磺治疗顽疾验案3则介绍如下。
1 、辨治虚劳证
刘某,女,34岁,职员。1971年8月初诊。患者于1967年2月妊娠16周时,因工作外出,劳累过度小产,阴道流血不止,遂昏倒在地,逾数小时后,入某人民医院治疗。经中西医治疗后,阴道流血虽止,其畏寒怕冷,腰腿疼痛如折等症未能消除。几年来,迭经诸医交替用益气壮阳及八珍类汤数百剂,病情未见明显好转,仍卧床不起,经人介绍来徐老处就诊。
现症:形体消瘦,体重32Kg,面色苍白,畏寒怕冷,腰腹以下如被冰冻,疼痛如折,不能转侧。遇冷更甚,兼见纳差多寐,大便干燥,小便清长,精神萎靡,气息虚弱,心悸恍惚。
检查:BP:9/5Kpd,血常规:WBC:3.6×10e9/L,RBC:0.28×10e12/L,HGB:90g/L。心电图示:“窦性心动过缓,室性早搏”。舌淡少苔而光滑,边有齿痕,脉细如丝,时有中止。
诊断:虚劳证,辨证为脾肾阳虚型,急投峻补回阳之剂,以回阳救急。
处方:人参、熟地、炙甘草、熟附片各15g,生牡蛎、生龙骨各12g,上边桂10g,制硫磺2g(另包冲服),水煎分2次口服。
2诊:服上方3剂,腰腹冷痛略减,大便已下,而又出现唇红颧赤如妆之象,脉转虚大。徐老认为此为浮阳外越,应急以护阴敛阳,以防其脱,即上方进退:太子参、熟地、山萸肉、生龙牡各30g,炙龟板24g,熟附片、炙甘草、五味子各10g,鸡子黄2枚(冲服),桂枝6g,制硫磺2g(冲服),水煎早晚分服。
3诊:以上5剂,戴阳之象已除,腰腹冷痛大减。纳食增多,舌质淡红少苔,脉渐有力,仍有结代之象。效不更方,原方继进。另嘱用生山药500g、大枣10枚,煮粥服食。
4诊:上方10剂,腰腹冷痛基本消失,余症均减,BP:11/8Kpa,WBC:4.2×10e9/L,RBC:3.4×10e12L,HGB:110g/L。体重41Kg,能下床便溺,舌淡红少苔,脉细弱而结代。脉证相参,此为心血虚衰,心气不足所致,治则应以益气养血为主,兼养阴敛阳复脉为佐。遂用炙甘草汤合生脉饮:人参、麦冬、炒枣仁各15g,五味子、远志各10g,炙甘草12g,附子、桂枝各6g,大枣7枚、熟地9g、生龙牡各30g,何首乌20g,制硫磺2g(冲服)。水煎早晚分服。
5诊:服上方15剂,面色转红润,纳食大进,心慌气短症状消失。能操持家务轻活,舌淡红,脉息虽细弱,但已无结代象,夜间有短暂周身瘙痒之症,考虑为硫磺之故,嘱停服硫磺,改汤剂为人参归脾丸(成药)50丸,每日早晚各服1丸以善其后,半年后恢复正常工作。
按:患者小产失血,又受寒冷伤阳,阴阳气血极度虚衰,虽诸医家多投参桂补益壮阳之品,但疗效甚微,徐老治疗此证注重:1、补阳而护阴,即善补阳者,则阴中求阳;2、诸医家只惧怕硫磺之毒性,而不知硫磺是壮阳之精品,若配合附子、肉桂治疗肾阳极度虚衰更是上乘之剂,故疗效颇佳。
2 、辨治便秘证(虚秘)
曾某,男,58岁,干部。1972年秋初诊。患者自1970年秋,因惊恐而患大便秘结,小便失常量多之症,曾多次住院治疗,收效甚微,后因小便频急加重,时而失禁,苦不堪言,故求徐老就诊。
证见:面色黧黑,形体消瘦,小腹重坠而冷,纳差身困,畏寒怕冷,舌淡少苔,六脉沉迟,尺脉伏象,脉证合参,乃肾阳虚衰,气化失常所致。
本当应用济川煎合肾气丸补肾壮阳。但患者服汤剂困难,遂单用生硫磺30g,每日晨起冲服2g(后渐增至每日4g),服之5d后,大便自下,半月后,小腹重坠感消失,自觉腰腹温煦舒适。小便已能控制,面色转红润,纳食大增,脉气恢复如常人,嘱其停服观察,但患者未听医嘱,不忍停服,又自行续服至月余,仍未见不良反应。
按:本案患者年老力衰,又因受惊恐而发病,恐则伤肾,肾虚则三焦气化失权故出现案中所列症状。徐老取之硫磺主治命门火衰之能,故收补肾壮阳之效。
3、辨治癃闭证
龙某,男,74岁,干部。1980年6月初诊。患者凉水洗澡,后又受凉风袭于小腹,遂觉小便难下,继而出现大便稀薄,昼夜无度,全身浮肿,腹胀不能食,经某医院诊为“椎管狭窄症”,建议手术治疗。患者家属考虑患者年老力衰,未接受其建议,遂邀徐老诊治。现症:腹部肿胀如鼓,双脚肿如脬。按之冰冷,饮入即吐,兼见午后低热,精神萎靡,又目无神,面色如土,烦躁不安,舌质淡红苔灰腻,脉沉取而略带弦象。辨证:患者年老肾气虚衰,加之受风寒所袭,以致肾阳更加衰微,命门火衰不足,膀胱气化失常,故产生上述症状。
困症制方:熟地15g,淮山药30g,山萸肉、杜仲、枸杞、肉桂、车前子、川牛膝各10g,熟附片、木通、柴胡、木香、甘草各6g,水煎分2次温服。
2诊:上方6剂,每服药后四肢濈然汗出,自觉全身安和,小便已下,下肢渐温,但患者胃脘痞满,饮入易吐,服用汤剂困难,遂易汤剂为生硫磺30g,细研,每日晨起冲服2g,另用扁鹊三豆饮(黑豆、扁豆、赤豆各50g)煮粥服食。
3诊:服上方10d,小便利,大便已成形,日行2~3次,浮肿基本消失,脘腹痞满症状大减,舌淡红、苔白而腻,脉沉细。止方继服,加人参健脾丸(成药)20丸,每日早晚各1丸。药后诸症消失。惟感体虚气弱,嘱其继服上方10d而愈。
按:本案二诊徐老采用生硫磺与扁鹊三豆饮合用,一是取硫磺壮阳,三豆饮健脾利水之功,二是用三豆饮可抑制硫磺之毒性,俾药轻效捷,无伤胃气。
体会:笔者跟随徐老先生十余载,临证中遇有肾阳衰微,投桂附类不效者,给服硫磺,均获满意疗效,临床治疗40余例中,除一例服后略有周身瘙痒不适外,其余均无不适感觉。徐老认为,硫磺虽有毒性,但只要正确炮制,配伍得当,可获倍效。由此可见,用药如用兵,语谓“兵者凶也”,然强寇入境,大敌当前,岂可因其凶而废之。医者用药亦因此理。惟审证准确,谨守病机,因证议药,对症制方为关键之所在,亦中医临床坚守不易之箴规。以上浅见,望同道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