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伊人 | 梦里花落之羡鱼情
梦里花落之羡鱼情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也都已启程,却忽然忘了那个秋季的午后,是一个怎么样的开始……
——题记
2011年那次相聚20年高中同学聚会,我因为赴俄罗斯旅游,无缘参加,一直以来,它都成为我心中永远的遗憾。闲暇时候,总是心生感慨:荏苒光阴,蹉跎人生,岁月带走的是时间,带不走的是记忆。那个飞扬的年代的故事,那个黑色七月的洗礼,留给我的是什么样的幕起和幕落?
高二的时候,我因为物理不好,选择了年级唯一的文科班。文科班学生以女生居多,都是些文学青年,喜好“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喜欢“花前月下,拍遍栏杆”;喜好“多愁善感,伤春悲秋”;喜欢“庭前花落,云卷去舒”…… 一花一叶书写山水情意;一诗一词吟咏平淡流年,一歌一曲畅想年少的轻狂……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快意这种精彩的生活,文科班处处都流溢着清纯的浪漫。
高中时代,十八九岁的年纪,青春年少,花样年华,诗意流芳,难免情丝绵绵,暗香涌动,诗书传意,流笔传情。记忆中的校园有一条芳菲小路,路两旁的花树年年花叶相衬,绿意葱葱,每到夏季晚自习中间休息的时候,男女同学三三两两漫步其间,以疏散一天来学习的紧张和疲劳。也就是在那条小路上,流传着青春倾慕誓言;歌唱着《人在旅途》的茫然;怀念着一次次动人的回眸,缠绵着一次惊心的悸动……
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高中校园里许多故事在上演,许多情节都留有温馨的回忆,但更多的是寒窗苦读,起早贪黑,为着大学的门槛拼搏。校园里的风景很美,可美中透露饥渴的焦灼;心中的风景很美,也只能刹那间流连,青春的故事在一幕幕上演谢幕,而我只能是“坐观钓鱼者,徒有羡鱼情?
我很小的时候就得了肺炎,一到冬天就犯,每次犯病都要折腾得死去活来,妈妈带我看了无数民间郎中,吃了无数偏方,甚至跳大神,求大仙,也没治好。有个和妈妈打了多年交道的大夫告诉妈妈,这孩子恐怕好不了了,别再费心了。可倔强的母亲永不言弃,我的肺病年年治,年年犯,一直持续到高中。
高二那年冬天,严重的肺炎又一次复发了。咳嗽不止,咳得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每天到医院打青霉素消炎也无济于事,我手上的血管已经体无完管,可是咳嗽依然继续,有时上课时老师不得不停下讲课等待我的咳嗽声息止。妈妈给我弄了无数个偏方:白糖炖豆腐;链霉素蒸鸡蛋糕;杨铁叶子熬水……我一种一种的吃下去,有时真是难以下咽,待看到妈妈疼爱、祈盼的目光,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吃下去,这些灵验无比的偏方到我这都如泥牛入海,杳无消息,我病得奄奄一息,每天拖着虚弱的身体依然上学。
那天,我无可救药地趴在桌上喘着,这时,从旁边递过来一小包药,一个男孩的声音,“给,我天天看你咳嗽得厉害,总也不好,我爸爸是医院里的医生,我让他给你配点西药,专治咳嗽的,很灵验的,你吃吃看”,我感激地接过药包。到现在还记得,那是用白色的医院处方笺包着的,有胶囊、有糖衣大片,有白色小片剂还有黄色的小圆粒,纸上用很流畅的钢笔写着每天每次的用法与剂量。我每天按要求服用着,不到一周,很多医生都治不了的“肺气肿”居然痊愈了。直到现在,我的肺炎再也没复发过。感激那个冬天,感激那个叫“牧”的男孩,是他于无意间,给了我一个健康的未来。
我是个情义女子,心中一直有着“受人滴水之恩誓当涌泉相报”的信条,可是我一无所有,无以为报。但“牧”的这份情我是一定要报答的。那个年代,学生是没有零花钱的,一日三餐都在家里吃,走路上学,基本没有什么花销,我没有钱买礼物还“牧”一份人情。还好,有一次,我参加学校的诗歌朗诵比赛,获得了集体奖,每个参赛选手都发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做纪念,我宝贝似将它收藏好。元旦了,我在本上写上这样一段话:谢谢你的帮助,谢谢你的药,愿我的心能一直陪你走天涯,祝好永远!我郑重地将这份礼物交到“牧”的手里,我终于可以了却一段心事,心里顿时有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牧”很愉快地接受了我的元旦礼物。可是没过几天,”牧“又送给了我一份礼物,看到礼物的同时,我不由得加入今天的感慨:高中的学生已不如初中单纯,每做一件事,每说一句话都要掺杂着市井流俗。他送给我的是一个精致的翡翠玉坠,而且还附了这段玉坠的来历:我是家中的独子,父亲是一名医生,母亲是一名中学教导主任,姐姐留学美国,我在家中集所有的宠爱于一身。这块玉坠是从奶奶那时传下的家中宝物,我把它送给你,送给我最值得送的人。
我是个感性的女子,已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一时不知所措,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收拾这个残局。
那时恰逢姐姐大学寒假归来,高中由于补课放得晚一些。我把这件事和姐姐说了,谁知姐姐发表的一通言论让我瞠目结舌:她说,这个男孩子家庭背景不错,可以考虑,找对象嘛就要在高中下手,到大学一看,好的都没剩下几个了。我气得够呛,心想,你已经走过独木桥,说啥都有理,我还要面临“黑色七月“的洗礼,背负着学业、环境的压力,还有你带给我的压力,父母的期盼,邻居的嫉妒……你知道我活得有多不容易。
第二天,我马上再写了一封回信:“谢谢你珍重这份友情,也谢谢你让我了解了你的家世,翡翠玉坠是你家中的宝贝,怎可轻易赠与外人,万望收好。我们的路还很长,一切都要等待那场硝烟过后,才有结果”。这次我没有亲自还他,托了我的同桌替我办这件事情。同桌看着这几天的憔悴的我,安慰道,这个年龄,谁都会碰到这样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凡事留有余地,不要伤人太深。
可这件事情没有结束,我是个理性永远大于感性的女子,结束了这场意外,就心无杂陈,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去,从此之后不再多看他一眼。可是“牧”不甘心,他串座到了我的后面,每天和他的同桌说个没完没了,故意大笑,故意小动作,引起我的注意。他不学习可以,因为他有个好的家庭,我不行,我的生活太沉重。都说心无一念,可是“牧”坐在我的后面,总感觉如芒在刺。我不知他天天是怎样的观察我,心里是怎样的想我,我不敢说笑,不敢回头,每个动作都要小心翼翼。就这样,渡过了许多难涯的时光。
高三的时候,我生了一场大病,可能是学习的压力和心情挹郁引起。总是感到力不从心,睡眠不好。后来更严重了,发展到一吃饭就吐,每顿饭后都要大吐一气,存留在胃中的食物很少,脸色发灰,身体极度虚弱,我处于半休学状态,经常辗转于省城求医问药,学习一度成了副业。这次,“牧”没有再搭理我,我知道他已经伤透了心,碰巧,我也可以远离他的视线,不必内疚,不必自责。
高考来临了,我们都在这次高考中失利。于他,是必然的结局;于我,是生病的意外。我知道,这是上天在惩罚我。
高三补习生活开始了,我们这次不在同一个班级。高三,我是个话少的人,生活的艰辛,病痛的磨难蚕食了我的笑容。每天过着上学、放学、吃饭、看病、吃药这样单调的日子。一次晚课后我独自在操场上走,模糊中看到一对情侣向我走来,那个男生分明就是“牧”,他旁边并行着一个小巧玲珑的女生,他们快意的说笑,那么风情,那么幸福。“牧“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我,他尴尬地看了我一眼,我们都没有说话。瞬间,他昂起头,拥着那个女孩走远了。那时,我迷糊了一阵,原来心中的“爱”就这样可以轻易放弃,少年心思的变幻真是捉摸不定,一对原本无比熟识的人转眼便成了陌路。
戏剧永远不会落幕,情节竟是这样叫人啼笑皆非。第二年的高考,我和“牧”竟然考入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同一班级。大学生活没有让我们走近,相反,越走越远。“牧”是个痴情的人,为了那个遥远的女友,经常逃课,十天半个月也见不到影子;他那时开始在校园里做生意,赚钱维持日常花销,一时间在校园里小有名气。但他的学业越来越差,不得不缓考、补考,最后达到留级地步。他的父母很有本事,在大二结束那个学期,竟然帮他转到她女朋友所在的那所大学,从此我没有了“牧”的消息。大三那年的冬天,我突然收到“牧”的新年贺卡,上面只有几句寥寥的问候,末尾写了一句,老同学还是只身一个人吗?盼回音。我没有回复“牧”的贺卡。
大学毕业那年,我工作爱情双丰收。回到家乡,筹办婚礼,碰巧再一次遇到了“牧”。他看到我身边的男生也是他昔日大学同窗,略微惊诧了一番。原来,“牧”转到另外一所大学,也没有完成学业,究其原因,不得而知。现在是回到家乡,靠着父亲的人际关系,找一份眼前的工作,独自舔舐任性轻狂的伤。他和那个娇小的女友也分手了,他的身边又多了另外一个女子。“牧”走出了我的视线,消失在我的耳目视听。具说,2011年的高中同学聚会,他没有接到邀请。
时间飞快,白驹过隙,或似水如梭,都不足以形容那个飞快流失的时光。现在回想起来,其实年轻真好。有时,我和爱人不自然提起他,常常假设一种结局:假如我当年答应了“牧”,在我的引导下,“牧“也许不会堕落得那么悲惨,“牧”完全可以拥有另个一种人生。但那只是一种假设,其实我骨子里不很了解“牧”。高中时代那封炫耀“家世”的信,怎是我这个涉世未深的人所能明白?而当年或现在依然清高孤傲的我一样不迷恋金钱或权势!
忽然想用王骆宾写给三毛的一首诗结束我高中时代的回忆。
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
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
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
请莫对我责怪
为把遗憾赎回来
我也去等待
每当月圆时
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
你永远不再
我永远在等待
等待等待
等待等待
越等待,我心中越爱
作者简介:
李玉婷,女,笔名梦荷,八零末生,现居白银。本科学历,系白银市作家家协会会员、白银市诗词楹联家协会会员。
迄今为止在《读者》《中国妇女报》《中国环境报》《白银日报》《白银晚报》《白银文学》《金凤凰》《甘肃广播电视报》《金昌日报》等全国二十多家报刊发表诗歌、散文等60余篇(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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