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外婆
农村人说农村事
回忆我的外婆
蓝天白云,风和日丽,丝毫没有初冬的迹象。
地方风俗,农历十月一是给已故亲人送钱的日子。我跟父亲一起,怀有急切的心情,踩着油绿的麦苗,走近外婆的坟。
那是一座孤坟,坟上的草早已枯萎。我弯下腰,割草的手不住地在颤抖……父亲说:“你几个从小都是您姥娘抱大的,她老人家一天好日子也没过…”
“俺大,不要再说了,我知道、我全知道!”我的心已酸,泪水不由得模糊了视线……
特殊的家庭总有不平凡的经历。我姥仅有母亲一个女儿,在我娘三岁的时候,外公就离开了人间,年纪轻轻的开始守寡,依然在坚守外公的姓氏,没有脱离那个支离破碎不堪一击的家。直至我父亲的到来,紧接着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出世,总算填补了外婆内心的空虚,脸上时常才会出现笑容。
人口多负担重,早年,我父亲的身体又不太好,挣不上满工分,经常一家人吃不饱肚子。我清楚的记得,外婆不止一次地劝母亲:“不要愁,老天饿不死瞎鹰,车到山前必有路,只要有人在就不要怕,等孩子大就好了……”
外婆就是家庭的主心骨,她个子很大,慈眉善目,印象中是一位典型的慈祥老人,在我的记忆里,她没有跟任何人争吵过,与左邻右舍关系总能相处融洽。她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吃亏人常在,让人三分不为孬。从某方面来说,这或许也是受到本庄人尊重的一个理由。
外婆的肺部不好,经常咳嗽,有一次犯病的时候,母亲跑到谢楼敬老院花二分钱买了一个籽的瓜(西瓜的一种),当时,我和二哥、小妹都在跟前看,外婆对母亲说:“把它切开让孩子们都尝尝,我就是这个老旱症了,吃不吃无所谓。”但是,我们没有一个主动去拿一块的,外婆一再坚持,俺几个转脸就跑了。
每次蒸馍的时候,母亲都做几样,纯细粮的是为外婆做的,粗粮包皮是父亲的,只有在烙馍的时候,母亲才会留下一点点细面给小妹做一个手掌心大鱼状的“点心”算属于小妹的专利了。在每次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外婆根本舍不得吃细粮馍,她说父亲的身体不好,还得干重体力活,自己的那份经常跟父亲推来推去。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大哥高考那年,一天我放学回家,就听俺姥说,白糖茶绿豆汤喝了又甜又香!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县广播站广播员说的,专为参加高考的学生准备的。
“白糖茶绿豆汤喝了又甜又香”,这或许到外婆去世的时候只是一种奢望。
1982年春季的一天晚上,外婆走了,我可能是上晚自习了,没有在跟前。听母亲说:“您姥走的时候没有受罪,很安静,还没料到小丫(妹的小名)那么有用,八九岁的孩子抱着您姥的腿,俺娘俩把衣服给穿上。”
我只记得,第天我坐在班级的座位上,想来想去总觉得那是梦,肯定是没有影的事,当看到周围的同学在交头接耳地议论况且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时,我才确认,那是真的,于是,我趴在桌子上哭了一起又一起。心里想,我再也听不见外婆喊我上学的声音了,在和别的小孩磨牙时,外婆再也不能训斥我了,在漆黑的夜晚,我再也不能领着外婆的手从前屋走到后屋了。我受不了,那是我无法接受的现实。
后来的日子,我时常一个人发呆,变得沉默寡言。现在才明白,那可能是抑郁症的发现。自此以后,一向成绩很好的我开始一落千丈。
还好,那已成过去式了!
我跪在外婆的坟前心理在默念,外婆,我最尊敬的人,但愿您在那里没有痛苦、没有烦恼。我还想对您说,父母健在,整个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得很幸福!
我手捧大把的“银元”直到把它送完。随着缕缕的青烟,我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外婆,外婆一直在喊——喊我的乳名……
叶紫 2020.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