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乡愁】方探春/锡匠打锡锡流膝 / 开普饭

锡匠打锡锡流膝

作者：方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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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关于锡匠工艺的文章写完后，却想不出安个什么标题才好。人们对锡匠打锡有两句绕口令，其实也是一副联语的上联：“锡匠打锡锡流膝，锡流锡匠一膝锡”，下联对的是什么呢？笔者尚不知晓。咳，何不妨将这上联头一句掐来，给本文做个标题，倒也觉得别致。于是就添加了这个标题及开头这一段话。

锡匠是专门制作各种锡器的匠人。传说锡匠是罗万祖祖师的徒弟。约在公元前2000年，人类就开始使用锡。锡是一种银白色光泽的低熔点金属物。青铜器的主要成分就是锡和铜。锡器因为轻便、可塑性强、易于回炉更新、成本较低，在农业社会的日常器皿中占有重要地位。家用的水壶、酒壶、各种锡盖、尿壶、“锡夫人”（取暖用具，充满热水后放置被窝内以提高温度）、钱匣子、蜡烛台以及茶叶筒等，多数由锡匠用锡制造。

我国有一家最大的锡器博物馆设在苏州吴江黎里古镇，那里面锡器藏品丰富，数量多，珍品多。有动物造型，有花卉造型，还有写实人物造型，惟妙惟肖，精细无比。仔细观赏，会不禁为工匠精神所折服。而另外在故宫博物院典藏有一清代珍品锡器，叫“桃式倒流锡壶”。壶体为硕大的桃子形，流嘴、銴把作桃枝状，壶底有圆口。腹部一面刻有诗句：“武陵如可问，载酒任怡情。”这壶的特点在于“倒流”，因壶顶无口，使用时需先将壶倒置，由壶底的圆口注入酒液，再翻转过来往杯中倒酒，因而得名“倒流壶”。这款器具实为锡制品中的稀世之宝，据说还是依据宋代同名瓷器蓝本制作的呢。

锡具有很好的凉性和散热性。早在一千多年前，古人就知道用锡罐储存茶叶，并将用锡罐储装茶叶出口到日本和东南亚一带，使中国的“茶道”及锡制茶罐在这些国家盛行里红。并流传至今。据检测，茶叶在一般包装条件下，保质期仅一年半，而在气候潮湿或干燥条件下，则保质期更短。由于锡的密封性强，具有极佳的保鲜作用，可以持久保持茶叶鲜美芳香。

锡器“色如银、亮如镜”“平和柔滑、高贵典雅”“盛水水清甜、温酒酒甘醇、贮茶色不变”的特性，和与金银相对低廉的价格，使得锡制品成为寻常人家的重要器具也就不足为奇了。

（2）

历史上平江似乎没有专业锡匠，只由铜匠兼营锡器。不知何时起，陆续有外地锡匠来到平江谋生传艺，据《平江工业志》的统计，到1936年，全县从事锡业的有18户，37人，主要产品为纺筒（木制脚踏纺纱车上的一种构件）及日用品。1953年全县集镇中从事锡业者有16户、23人。20世纪20年代，有一位湖北通城的锡匠为了找生意求生存，辗转来到平江，落户浊水洪山洞，带出了一名锡匠叫黄根林。当时黄根林还只有20多岁。师徒二人进城在南街毛家巷租了一个小铺面做锡器工艺。1928年夏天，彭德怀成功指挥平江起义以后，曾让部下找到这家锡匠铺，打制了两盏锡灯。锡匠黄根林后来常给后人说起这件事并引以为豪。也许，这两盏锡灯后来还成为红五军在长寿街组织“提灯大会”的引路明灯呢！不用说，这锡灯还可能被带上了井冈山。还有一位湖北麻城县的锡匠叫王延恒，30多岁时走江湖，带着一个仅几岁的儿子来到平江谋生，儿子刚刚懂事便跟着父亲学习做锡艺。1956年城关镇北街成立五金社，王延恒的儿子王端生成了五金社的骨干师傅。城关镇、长寿街、南江桥等地在1949年以后都先后建立过五金社，都安排有1至2人从事制锡工艺。如黄根林的儿子黄众生也子承父业，参加了城关镇五金社。后来黄众生转到街道厂子，又将锡匠手艺传给了自己的儿子黄万能。

（3）

做锡匠的有一副工具担子，一般是两只小木箱，木箱里放着铁锤、剪刀、篾尺、小圆规（自制）、“鸭脚”板、“羊角”板、铁烙铁、哈钳、坩埚、小刷子等工具。木箱上还放着火炉子及焊锡盘（用水泥、砂子塑成）、锡焊条（九寸长、一寸八分宽，1斤重）、还有青石板两块（二尺来长、一尺余宽）、包皮纸若干、松香、木炭（或柴火）等工具和辅助材料。

传统的锡器制作工艺，一般分5道工序。

一是浇注坯料。坯料就是坯子。将零碎锡片材料放于坩埚中，再置于火炉子里去烧熔（锡的熔点是232摄氏度），那小小的坩埚会发散着橘红色的光晕，碎锡片慢慢熔化成水银般的液体。锡匠用哈钳夹往坩埚，将融化的锡水细心而准确地注入模具内。坯料有两种，一种是锡板，就是整片的锡薄板；一种是龙凤之类图案的装饰构件。如做锡薄板，其方法是用两块青石板，相对的一面铺贴上几层包皮纸，在纸上圈放一条湿润的细软棉线，棉线的两端间留有一定的空隙口，不交叉相接，且露出石板外，棉线圈起的轮廓根据需打造器具的构件大小样式而定。两块青石板的一端形成一道开口缝，与棉线的空隙口一致，将融化（须超过280度）的锡料注入，一种淡淡的青烟会从开口缝中冒出，带着特别的金属香味在空气中弥漫。不过那淡淡的青烟会很快消失。然后，银匠迅速将青石板平行挤压。待稍冷却，将青石板揭开，撕去包皮纸，沿着线圈的轨迹，一块饱满而明净的锡薄板就成形了。另一种坯料是龙凤之类的图案构件，则是用相应的图案模具浇注成形的。

二是裁剪坯形。主要是将锡薄板放在样纸上，按照需要裁剪出各类器具或饰品所需的样式。如祠堂、庙宇里的菩萨老爷帽就可用锡薄板制作，文官的一般做成有双翅的那种，武官的则做成额上有龙凤的图饰。因为锡的可塑性强，可以用小锤子、小錾子錾打或镂刻出如意的花纹图案。

三是打制构件。这是最费工时的一道工序，也是判断一个手艺人技术好坏的细活。将剪裁好的锡片在“鸭脚”板或“羊角”板上用平锤敲打，做成各种形状的部件。比方打制一个水壶，经过细心敲打，逐一将壶身、壶盖、壶嘴打制成各自形状。

四是焊接成形。将烙铁头放在火炉子里烧红，把锡器部件相拼拢，右手持铁烙铁在焊锡盘里先粘上一点焊锡烙到焊口上，直到锡器完全焊好。如果焊接口较长较宽，则可以一手持锡焊条，一手持烙铁，将两者靠在一起去焊。烧焊时会冒起白烟，并不刺鼻。

五是打磨抛光。用金属锉、砂纸、金属抛光纸对锡器表面进行打磨处理，打磨需在器具上顺一个方向擦，使其纹理光泽漂亮。这时，一个银亮精致的锡器就算制作好了。

锡匠还打马口铁，所以又称锡匠为打白铁的。因而又有一说白铁匠的祖师是白云老祖。什么是马口铁？镀了锡的铁片称为马口铁，又叫镀锡薄板。锡有防止腐蚀与生锈的作用，所以r将铁的强度和成型性与锡的耐蚀性、锡焊性和美观性结合于一种材料之中，就使得马口铁具有耐腐蚀、强度高、延展性好的特性。所以，锡匠用马口铁加工的器具更广泛，除了前头已提到的锡器外，还可以制作油桶、抽油桶、吊桶（又叫吊斗，有1两、半斤、1斤的容量规格）、馏斗、锡盖、煤油灯（有1-4个灯芯嘴，大小不同的规格）、水枧，甚至乡下捉泥鳅用的渔灯及扎子等。

锡有一层抗氧化膜，因而锡的特性相对稳定，密闭性和导热性强，在旧时代，老百姓居家过日子常常离不开它。用这样的锡具贮存茶叶，温酒、热水是相当适宜的。但锡器的弱点是遇到强酸或强碱后，时间一久会拱起一层泡壳，含锌多的器具会呈灰黑色，含铝多的呈灰白色。这种情况会使锡容器产生微毒，长期使用这种容器储存食品会使食品产生污染。所以，锡的纯度越高，锡器具的质量就越好。另外，因锡的使用历史悠久，导致锡资源短缺，加之后来铝制品成批的生产出来，使得这些锡器逐渐消退市场而淡出了老百姓的生活，销声匿迹了。那从业的锡匠便无法延续世代相传的技艺了。只有极为少数的锡匠后人转手加工数量不多的铝制品。——因为机械制作的铝制品更为精致而又价廉。

锡匠这个行业已经进入历史博物馆了，留给人们的记忆也许只存在于博物馆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