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改兰和玉柱（下）
本文作者：谢江
搂草打兔子
经过多方走访，小刘来到靠近中蒙边境一个叫章古图的小镇，在镇政府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很快找到了李二娃。
初见李二娃把小刘吓了一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瘦小枯干、风烛残年的老人。满头稀疏的白发，几根脏兮兮的胡子，满脸的皱褶里全是黑泥巴，一件露着肩膀的羊皮袄穿在身上，那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小刘。
“您老是叫李二娃吗？”“是的了。”“是中旗人吗？”“是的了。”“多大岁数了？”“七十一了。”看来老汉还不糊涂，谈话还能继续下去，小刘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您老坐下说话吧。”“嗷。”
“您老是哪一年到这地方来的？”“后生，额饿得不行了，先给额弄些吃的哇。”
“行哇，那咱们去隔壁那家小饭馆吧。”说着小刘带着老汉走进了只有两张桌子的小饭馆。
“老板，来大碗牛肉面，多放几块肉。”“来了，哎呀，这个后生你咋把讨吃的老汉带进饭店了？”“吃饭给钱，你怕甚了，先给来点儿水喝吧。”“行了，你给他付钱就行。”说着老板娘撩起脏乎乎的布帘子走进厨房。
喝着水，小刘仔细地端详着这个饱经风霜的李二娃。
“大碗牛肉面来了。”老汉看了一眼小刘二话没说，张开没有牙的大嘴呼噜呼噜地吞着面条，能看出他有日子没吃过饱饭了。
“您老不要着急慢慢吃。”
三八两下二老汉把一大碗面条倒进肚子里，喝完碗里的汤水，二老汉眼巴巴地看着小刘。
“吃好了没？”“没，再来一碗哇。”
“老板娘再来一小碗吧，大碗的我怕撑坏他。”“好了，马上就好。”
“老板娘多少钱？”“十五块。”“老板娘你认识这个老汉吗？”
“那还不认识，咋也认识了有二十多年了。”“哦，老板娘我们晚上还在你这里吃饭，现在在你这里坐会儿说会儿话，行哇？”“那还不行？！”
“吃好了，咱们开始说说吧，我是中旗公安局的，来找你调查三十多年前你媳妇刘改兰失踪的事儿，请你老配合一下，我来问你老回答。”
“哦，你问哇。”
“你是哪一年来到这地方的？”
“记不住了，咋也有个二三十年了。”
“为什么要跑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老汉看着小刘，半天不作声。
“改兰去哪了，你知道不？”老汉还是不作声。
“你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老汉还是不作声。
“你老想家不想？”“想了。”“那咋不回去？”老汉看着小刘又不作声了。
小刘紧着问，李二娃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小刘一句不回答。就这样耗了有将近两个多小时，还是没问出什么结果。小刘有些气恼了。
“李二娃，晚上要不要还吃牛肉面？”“要吃。”“你这样的态度，没办法再给你吃了，我看是送你到派出所里吃窝窝头吧。”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李二娃终于开口了。
“行了，额说，额也快死了，没个什嘛怕的，都告诉你们吧，玉柱、改兰是额杀死的。”
公安小刘一下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两个人是李二娃杀的。小刘找李二娃原本就是想了解一下于玉柱刘改兰失踪时的情况，好应对上面布置的工作。这可是搂草打兔子，无意中破了个大案。
真相水落石出
当晚在章古图镇派出所，小刘及当地的公安审讯了李二娃。
“说说你是怎么杀死于玉柱和刘改兰的。”
“哦，给额吃根烟哇。”李二娃用带着手铐的手颤颤巍巍地接过小刘点着的烟，深深吸了一口说道：“玉柱和我媳妇搭伙计，全村都知道了，额也找过玉柱，叫他不要再这样了，他不听还和额打架，差点儿把额打死。额那个个泡媳妇也不悔改。那时候额就思谋着，额这个家是完蛋了。额好活不了，也不能让这两个泡好活。公安，再给额抽颗烟哇。”
小刘又给李二娃点着一颗烟，他用力吸了几口接着说：“额暗中偷偷盯着刘改兰的活动。那一天黑夜她又出去了，我也拿了把斧头偷偷跟上她。她走到玉柱家的房前，玉柱早就在等她，两个人手拉手又去了那个防空洞。他们进了那个挖坏了的地道，甚也顾不上了，就干开了。那个不要脸的改兰还哼哼唧唧地嚎上了。当时我快气疯了，我举斧头朝着他们的脑袋砍下去，一气砍了十几下，两个人都不作声了。砍死这两个个泡，额回到家，烧了带血的衣服。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还都没起来，额又去了防空洞，割下两个人的头，额又用铁锹把两个个泡的死尸埋在防空洞里，把两个头和斧头埋到河槽里，让山水不知道冲到甚地方了，始终没人发现。后来额对外人说他们两个人私奔了。他们两个人的事儿，在村里闹得四沙五沿的，大家伙都相信额说的话肯定是真的。没过多久那个防空洞塌了，两个人就深埋在防空洞里。可是额每次到饲养院看到后面的黄土坡心里就‘咯噔’哆嗦一下，腿就发软总感觉玉柱、改兰在看着我。那几年额天天做噩梦，总能梦见改兰来找额。怕得不行了，额就想起个去后草地。额就编了个招女婿的瞎话，一边讨吃一边朝北走，来到章古图，在这里给人家放了二十多年的羊，现在老了放不动了，也正琢磨着该回老家了，正好你们来了，把额带走吧，额给玉柱、改兰抵命去。”
押解李二娃回到旗里还没来得及审判，他就死在看守所里，一件人命案就这样无声无息地了结了。
生产队挖防空洞是小打小闹，成千上万人的部队挖的防空洞才是真正的大干，那才是深挖洞呢。不过那些劳民伤财的防空洞一天也没用过都扔在山里报废了。在我78年回城之前，部队在我们房后山上挖的防空洞没人看管维修已经破烂不堪。据我所知，部队挖防空洞牺牲的战士可不是少数，我知道我们村后的那个防空洞死过三个战士。
98年我回村探亲的时候还专门到那个防空洞去看了一下，钢筋水泥的防空洞虽然破旧，还结实地存在呢。望着那些废弃的钢筋水泥，我真的很伤感，要知道那时候农业学大寨，垒梯田建水库，队里连一袋子水泥都没有，都是土堆起来的，要是有这些水泥钢筋用在农业基础建设上来会是什么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