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玲海微小说】流泪的课本(家长们看过来,福利来临)
痴红是从来不卖书的,但是,今天为了广大学子的将来,为了家长们的殷切期待,痴红今天很负责任地给大家推荐刘玲海先生的原创文集《游离在梦的边缘》,推荐这本书的理由有很多,最重要的只有一句话,该书多篇作品选入高考或中考的语文试卷和大学课外阅读书籍。趁此假期之际,还不赶紧给孩子买回去?设若能为广大家长和学子略尽绵薄之力,痴红甚慰。买书之前,请欣赏一篇书里的文章。
流泪的课本
文/青霉素
(此书收录《一面墙的记忆》)
(一)打你
博士又逃学了,这让博士爹忍无可忍。
博士爹认为最有学问的人是博士,他给儿子取名叫博士就是盼子成龙的意思。可博士一次次地逃学,让博士爹盼子成龙的愿望,一次次受到挑战。博士爹用尽了办法,软的硬的甜的苦的,均告失败,博士就是和学校有仇!黔驴技穷的博士爹恼羞成怒。
博士爹的腰带一下一下抽在博士的腚上。腰带是牛皮做的,落在博士的腚上就发出肉肉的声音。这声音像小刀一样扎得博士娘心痛。可博士娘不敢出声,她能做的只有在声音响起时手哆嗦一下。
“你到底上不上学?”博士爹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不去!”趴在地上的博士吐出这两个字时,嘴里还捎带着打出一个口哨。
肉肉的声音一下一下又响起,博士的腚就眼看着红涨起来,涨得博士娘两眼冒泪。
“三十皮带打不改,你小子的学就别上了!”博士爹泄气了,把腰带摔在博士娘身上,提着裤子进屋去了。
“没三十下,才二十九下呢,我数的真真的。”博士的话像地上一块砖头,绊得博士爹一个趔趄。
十二岁的博士就从小学校毕业了。
……
博士站在院子里想着往事的时候,看到老爹正偎在墙角打盹,嘴角挂着一线口水欲断不断。儿子蹲在另一边拿一段木棍正指挥两只蚂蚁打仗。
“你还是上学去吧,怎么也得上完中学!”博士看着儿子一字一句说得很慢,但每一个字都能在地上砸一个坑。
“你小学还没上完呢,你厂子里的那些大学生还不是围着你的腚转。”儿子没抬头忙里偷闲地回着。
“你就没看见我背地里把那些大学生当祖宗供着!”博士的话变得急促,“一点敬不到这帮孙子就在我的合同书上少写两个字,一单生意亏得我透心凉。”
儿子不再说话,蚂蚁战斗正酣。
“上不上?”博士感觉自己的牙齿像咬断了。
“不上!”儿子的回答干嘣脆。
博士对屋里女人大声喊:“拿一条皮带来,我不信打不改你!”
儿子很配合地先撅起屁股,对博士说:“两条皮带也没用!”
肉肉的声音一下一下又响起,在墙角打盹的博士爹一下子睁开眼,叹了一口气:“唉!”
(此书收录《真想再做一家人》)
(二)出去
“学校放假了,我想出去打工挣钱。”我试探着对爹说。
娘走了,娘嫌这个家太穷。病怏怏的爹整天躺在床上,脸上缺少阳光。
爹不说话,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屋顶。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屋顶有个小洞,透过小洞看到天上一片飘动的云。
“我要去挣钱,养家!”我加重了语气。
爹还是不说话,倚在床头的柜子上,一口一口地抽烟。烟是自制的土烟,浓浓的烟雾罩在爹脸上。
墙上有屋顶漏的雨水洇成的图案,像一匹奔腾的马,我摸了一下那马头的地方真想一跃而上冲出去。
“我长大了,我要挣钱养家!”我固执地说。
爹仍旧不说话,把一只烟抽了很长时间。
我也不说话,站在床前看着爹。
爹把最后一口烟吐掉,转身把身后的柜子打开,拿出一个小包,一层一层打开。我知道那是家里卖猪的钱,是家里的所有。
爹在那叠钱中抓了一大半,放进我口袋里,又按了按。有了路费我就放心了,只是我觉着拿走了这么多爹日子咋过?
我忙抽出一支烟递给爹,爹接过来却放在我嘴上,并给我点着火,还顺手在我毛茸茸的下巴上摸了摸。我急忙吸一口,呛得直咳嗽。
冷不丁的,爹抬手狠狠抽了我一巴掌。我捂着发烫的脸,呆了。
“滚吧!”爹狠狠地说了一句,脸朝里躺下了,肩头一抽一抽地动。
我把手里的半截烟狠狠地抽了一口,这回没有呛,只是吐出的烟熏得我直流泪。
“我要补好这个屋顶!”我看着漏雨的屋顶,心里狠狠地说。
走出家门时,我感觉背后有一束目光拉住我的脚,沉沉地走不动。
(此书收录《美人痣 》《谁见过俺女人》《叫你一声娘》)
(三)流泪
冰冷的山风吹得他浑身没有热乎气。试用期快到了,成绩平平,做一个记者的荣光就要结束了,他心有不甘。百无聊赖地走在大街上,无意中那一幅大眼睛姑娘的公益画,点亮他的眼睛温暖了他的心。
对,到大山深处去,那里应该有价值高的新闻题材,说不定还会产生轰动效应呢!在地图上仔细寻找后确定了一个位置,用铅笔点了一个点,就是这里了!心里想着脸上就有了笑。他坐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再步行,累死累活的终于来到目的地。
到了这里,他才知道什么是山,什么是难行的路。费了很大的劲爬上山顶,远远一望,他就像泄气的皮球一下子坐在地上,压的积雪吱吱响。一眼望去,山连山,山套山,像大海里的波浪一浪接一浪。
他要去的小学校孤伫在群山里,如同浪间的一片树叶。
雪后初晴的太阳暖融融的。老师正在朝阳背风的墙跟下上课,郎朗的读书声,在山谷中荡来漾去。老师是一个老头,可一问才知年龄和自己差不多,山风吹干了老师脸上的水分,山的影子刻在他的脸上。记者的到来让他激动,干瘦的脸泛着红晕,他盼望着记者能给孩子们的命运带来转机。
一群好奇的大眼睛围着山外的客人转,叽叽喳喳像快乐的山雀。
……
他拍的照片写的文字,在报纸上整版推出,他成功了。
他的成功是因为照片中最动人的那一幅———
一双黑黑的小手,布满小眼睛一样的冻疮,捧着卷了边的课本;黑红的小脸上一串明亮的泪水。
拍照片时,孩子没有眼泪。他说:“有泪才有效果。”
老师就让孩子快流泪。孩子却笑着问:“我为什么要流泪?”
老师生气的说:“不流泪就不让你读书!”
孩子吓得就流泪了。
静下来时,他经常看那幅给他带来转机的照片,那照片像一只小蚂蚁悄悄爬进他的记忆中。他就有一个幻觉,孩子大睁着像雪一样纯洁的眼睛平静地问:我为什么要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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