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的身世真的与“体仁院总裁”有关吗?
《红楼梦》的作者是曹雪芹,按照红学家们的考证,曹雪芹的爷爷是曹寅。曹寅(1658—1712),字子清,号荔轩,又号楝亭,清朝康熙时期大臣、皇商。曹寅十六岁时入宫为康熙銮仪卫,康熙二十九年任苏州织造,三年后移任江宁织造。康熙皇帝先后六次下江南巡视,其中四次入住在曹寅家。曹寅家族长期在江宁织造任职,是康熙皇帝的耳目近臣。
“织造”是个什么官位呢?明清时期,江南地区经济发达,纺织业兴盛。朝廷在江宁、苏州、杭州三地设立专局,监督织造各项衣料织品及制帛、诰敕、彩缯之类用品,以供皇帝及宫廷日用、祭祀、颁赏等。明朝,专局由提督织造太监负责主管,清朝改由内务府官员担任,称为“织造”。江宁织造、苏州织造、杭州织造就是为宫廷供应织品的皇商,同时具有皇帝监视地方动向的功能。“织造”是五品官,官衔不高,却有着钦差的身份,权利极大。
一、甄家就是“织造”府
《红楼梦》第十六回,王熙凤接待贾府的老人。谈起往事,赵嬷嬷道:“那是谁不知道的?如今还有个口号儿呢,说‘东海少了白玉床,龙王来请江南王’,这说的就是奶奶府上了。还有如今现在江南的甄家,嗳哟哟,好势派!独他家接驾四次,若不是我们亲眼看见,告诉谁谁也不信的。别讲银子成了土泥,凭是世上所有的,没有不是堆山塞海的,‘罪过可惜’四个字竟顾不得了。”
新红学的开创者、文学家胡适先生据此判断,康熙皇帝曾经多次南巡,曹寅家正好接驾四次,从而推论出《红楼梦》记叙的就是江宁织造曹家的家事,曹雪芹是曹寅的孙子。胡适的这个大胆论断,影响深远,颇具权威。不过,后来的红学研究者们绞尽脑汁,把胡适的推论演变成了一幕喜剧。他们在传说中的曹寅家里,翻箱倒柜,却始终也没有找到曹寅的孙子——曹雪芹的影子。
那么,在《红楼梦》里究竟到底有没有描写过“织造”这个官位呢?实际上书里面没有提及。作者写作的手法就是把真事隐去,地方、人物、官衔,甚至年代都是虚构的。贾府后代承袭的是宁国公、荣国公的爵位。贾赦袭一等将军,贾珍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政为工部员外郎,都不是什么皇商。《红楼梦》中出现了两家皇商,一家是薛宝钗家,一家是薛蟠的妻家“桂花夏家”。可惜,他们都不是“织造”。
当然,受胡适影响,依样画葫芦,主张“曹家家事说”的人们也有他们的说法。他们认为,曹家不是贾家,贾家是假相,甄家才是真实生活中的曹家。的确,甄家在《红楼梦》中是个奇怪的存在。
甄家老爷的官职是“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对这个奇怪的官位名称,甲戌本的脂砚斋批注到:“此衔无考,亦因寓怀而设。”就是说,这个官位是曹雪芹凭空想象出来的,他在其中到底包含了什么寓意呢?
看来,曹雪芹故意要让读者去猜迷。“体仁院总裁”是个钦差,又常驻金陵省,这不是“织造”是什么?而且由“体仁院总裁”让人联想到了“量体裁衣”,这不正代表着负责为皇家买办衣物的皇商么?看来,这甄家应该就是江宁“织造”府了。
值得注意的是,《红楼梦》书中交待,甄家最先被朝廷抄家查办,甄宝玉在困境中幡然悔悟,发愤图强。在甄宝玉十八岁时,父亲甄应嘉蒙恩复职,甄府得以复兴。后来,甄宝玉金榜题名,并与美女李绮完婚,他凭借科举出身走上仕途,获取了荣华富贵,重振家业,比那位看破红尘、出家为僧的贾宝玉争气多了。
据考证,曹家在曹寅死后,也曾经被抄家,也曾经有过短暂的复兴,这点还真有点象这个书中的甄家了。
二、从雍正皇帝的朱批,看“织造”的官场风险
在康熙皇帝驾崩、雍正皇帝登基之后,真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康熙的心腹、曹家的姻亲苏州“织造”李煦,立即就因为亏空公款获罪,被革职抄家,发配边疆。几年后,继承曹寅江宁“织造”职位的嗣子曹頫,也因为经济亏空、骚扰驿站、转移财产等罪名,被革职抄家,凄凄惨惨地迁回北京老宅,曹氏家族从此走向败落。可见,“织造”虽然是个肥缺,却也是个高风险的官职。
接替李煦出任苏州“织造”的是雍正皇帝的亲信胡凤翚。胡凤翚既是雍正皇帝的老部下,又是雍正皇帝的姐夫。按理,由他来出任苏州“织造”应该是春风得意,顺水顺风了。然而,我们从当时雍正皇帝在胡凤翚的一道奏折上留下的朱批中,分析发现,这苏州“织造”的官职就象烫手的山药,胡凤翚接手后,同样面临着巨大的风险。
在这道奏折上,胡凤翚写了43字的汇报材料,雍正皇帝随后却留下了200多字的批语。雍正皇帝告诫新官上任的胡凤翚,要廉洁奉公,千万不能乱来。你以前是我府里的人,现在是我的钦差,你在外面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绝对不要坏了我的名声,勉之,慎之!前任“织造”李煦的教训摆在那里,他们贪图非分享受,一心谋求私利,到头来遭到了报应,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啊,你一定要自律自警,千万别学他们。你也知道,我人虽在京城,在江南同样耳目众多,你敢犯事,我绝不会轻饶。
胡凤翚在看了雍正皇帝措辞严厉的批语后,心中肯定有所警惕。不幸的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既然已经出任肥得流油的“织造”,想不腐败都难,他的下场早就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局。
胡凤翚的妻子年氏是大将军年羹尧的妹妹,年羹尧的另一个妹妹是雍正皇帝的贵妃。年贵妃去世后,雍正皇帝对年家痛下毒手,一举铲除了年羹尧的谋反势力。胡凤翚也卷入“年羹尧案”,被革职查办。不久,胡凤翚就和妻子年氏以及一位妾室一起上吊自尽了。
这结局倒是和《红楼梦》中贾家的遭遇有点相像。曹氏家族也是在贵妃贾元春去世后,卷入政治斗争,遭受抄家,最后轰然倒塌的。
三、曹雪芹的身世与“织造”的关联
曹寅长期在南京担任江宁织造一职,在他死后,康熙皇帝命令曹寅之子曹顒继任江宁织造;两年后,年纪轻轻的曹顒病故,连个儿子都没有留下。康熙皇帝又任命曹寅的过继子曹頫,接任了江宁织造的职务。后来,曹家被雍正皇帝下令查办,举家从南京返回北京城。曹寅和他儿孙们的事迹都是有案可查,有族谱历史记载,曹家的兴衰演变轨迹也是清晰可辨的。
如果硬要说《红楼梦》是曹雪芹的自传,是现实版的曹家衰败史,这些书中的人物是随便怎么也是无法与曹寅家的实际情况对上号的。因为在曹寅家里,根本就找不到曹雪芹这么个人。所以,《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身世是红学家们凭空想象出来的,也许他和现实中的江宁“织造”曹寅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当时,雍正皇帝命令宠臣隋赫德负责抄查曹家,并将曹家所有的田产、房屋、人口都赏赐给了隋赫德。隋赫德的后人,又将曹家原来的部分房产卖给了清代乾隆时期的大诗人袁枚。袁枚认为自己购得了曹寅任江宁织造时建造的私家园林“大观园”,并为之改名为“随园”。于是,袁枚凭借想象,在他的《随园诗话》中记载:曹雪芹是曹寅的儿子,就是他创作了小说《红楼梦》。
由此可见,《红楼梦》作者曹雪芹的身世正是象《随园诗话》这样流传而来,在各类野史、传说的记载中被反复构建书写,逐渐变得真实、详尽、鲜活的。
对于《红楼梦》中的人物,红学专家也费尽心血去考证,例如,他们考证说,林黛玉的原型人物就是康熙年间苏州织造李煦的孙女,名叫李香玉,其父就是任两淮盐课的李鼎。搞半天,贾宝玉、林黛玉都成了“织造”的后代。
另外,贾宝玉的嫂子叫李纨,字宫裁。“纨”,指细白的绢帛丝绸。“宫”,是宫廷、皇宫。“裁”,指裁剪布料做衣服。“宫裁”,就是为宫廷裁剪丝绸做衣服的意思。很显然,“李宫裁”这个名字是在提醒读者,李纨是苏州织造李煦的后代。
一部《红楼梦》,考证来,考证去。结果,贾家、甄家是曹寅家,李家、林家是李煦家,曹家、李家是休戚与共的姻亲。好好一部小说,被人随意考证成这家那家的历史,真要把人脑袋都给搅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