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使我们成长的一直是失败
就像清华大学梅赐琪教授说的,伴随着我们成长的一直是对失败的恐惧或失败本身。
回忆这些年的人生,失败的经历虽不常提起,但依然都在心里留存,那个角落时时去触碰。
1986年春天,正读初三的我,参加了县一中提前招生考试,只考语数外三门功课,那也是我唯一一次在东阿一中参加的考试。结果出来后,南关中学考上4位,三个男生,我是那个唯一的女生。一同考中的一个同学是学校里老师的孩子,他也是我的同桌,他放弃县一中,他想考聊一。那个年龄既没有主意也不肯服输,我们成绩都差不多,也有县一中保底儿,我和妈妈哥哥商量去考聊三。
妈妈陪我在聊城姑姑家住了三天,每天从北顺小学考场出来,就看到铁大门外陪考的妈妈,被亲人等待的考试仿佛有一种不能承受之重。
考试的感觉已经忘却,只是以前考试都比较顺利,从没有失败的预想。
7月14号考完后就再也没去过聊城,那还是张榜的年代,姑姑帮我去看榜,说没有看到我的名字。
我没有想过考上的情形,更没想到会考不上!傻乎乎对未来一直很模糊。但这一次落榜却一点也不模糊,读书8年,这是最大的一次考试,我却以失败告终,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认识自己了。
那个寡言而沉闷的暑假,一直在和各地中考题打交道,很少去干农活,“念书”是我的任务,当时已经确定,放弃读高中,复读考中专,及早就业吃国家粮。
当时西关中学是考中专的“黄埔军校”,复读班也是需要考试的。
对我打击最大的还在后边。
一天,我和妈妈正在大沟西地里拾棉花,哥哥去地里找我,说:你没考上复课生。
说心里话,没考上聊三还没有特别难过,毕竟我同桌学习不错,当年也没考上聊一,而且聊城一中三中也是公认的不好考,另外,多个人一同失败,也能“稀释”失败难过的“浓度”。
而复课生我居然还考不上,我到底怎么啦?
我仿佛掉进了冰窖里,我是大家口中的“念书型”选手,是学区里公认的“好苗苗儿”,是离开了小学多年还被老师持续夸奖的学长,小学初中颇以为傲的学习成绩,居然遭遇了这样的两连败!
我万分沮丧!
天地万物瞬间凝固,我面无表情,身体仿佛掉入万丈深渊。
我是“软的欺,硬的怕”类型的学生,各门功课的成绩跟我对老师的敬畏相关,管理严厉的老师,我这科学的成绩就好,脾气宽厚的老师往往就会被我“欺负”,成绩就差,属于典型的“给老师学的”型。事实证明,“欺负”老师的结果,实际上是坑了自己。
事后,哥哥说:那是他看过的我最难看的脸色。那一次,也是我自记忆时起遭遇到的最大的失望。
直到哥哥喜笑颜开的说:跟你闹着玩呢,你考上了。
我分不出真假,人还木在那里,哥哥又说一遍,真的是考上了。我才慢慢舒了口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不敢想考不上复课生的后果,如果连复课生也考不上,那这8年的读书还有什么意义?今后的方向又是何去何从呢?昔日的学霸人设就彻底崩塌!
经历了这样紧密相连的(真假)两次失败,我收敛了许多,往日的学习轻飘飘少了,聒噪少了,人也成熟稳重了一点。
好在复课班学习氛围浓厚,没有一个玩儿的,和他们相比,我这用功还数不着。
自动自发的找作文题目写,天天晚自习结束后点着蜡烛刷数学题,所有住校生几乎都是自动延长自习到锁上铁大门,也许失败之后这样的努力,没有感觉三榜预选的可怕。也没有再次跟风(考聊一落榜的同学也复读,但把考到的中专预选名额让出了,持续考聊城的高中。他是双教师家庭,父母一定能指导他走得更高更远,而我需要就业,需要减轻家庭负担。)一门心思考中专。
最后,我考了434.5分,成了87级的一名中师生。
时过经年,我还清晰记得在大沟西棉花地里那巨大的失落和沮丧。
向来不怕考试的我,那一次被骗说没考上复课生,我的确开始怀疑人生,至于考不上聊三,仿佛觉得并没有那么难看,毕竟一个县里敢去考的人本就不多。
意想不到的失败对人的打击最大,谎称的复课生失利,将我拽到了深渊,作为当年学区多位老师认定的好苗苗,毕业多年还被老师引以为傲的优等生,如果连复课生都考不上,真是无地自容了。考不上复课生,出路又在哪里?
失败才会让人反思,成功容易让人迷失。也正是从考聊三败北、考复课生又被开玩笑说失败之后,我才发现,要想知识掌握得扎实,必须把“给老师学的”的想法,变成“我要学”。而对我来说,要考学,一定要考上,一年不行,再复一年,直到把“牢底坐穿”。有这样的信念,也拜托失败所致。没有坠入万丈深渊的痛苦落差,就难以有触底反弹的张力和信念。
从成功中学到的东西,远不如失败教会人的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