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国勇/在郑州大学捉爬蚱(散文)
写在疫情防控初期的系列散文《在郑州大学》。之一“潜入郑州大学偷窥樱花”发表在《如皋日报》水绘园副刊,之二《在郑州大学捉爬蚱》发表在《青岛日报》随笔副刊,之三《在郑州大学眉湖濯足》发表在美国费城出版的华文报纸《海华都市报》文学世界副刊。
知了交配后把卵嬎在树枝上,孵化成幼虫后树枝就枯死了。遇到刮风下雨天,枯枝坠地摔得粉身碎骨,幼虫从碎枝中钻出进入地下,靠吃树根中的汁液为生,少则三年多则五载,长成爬蚱钻出地面,爬上树枝蜕变成知了,开始了生命的再一次轮回。不过,由于城市里皆硬化了路面,绝了爬蚱的生路,就灭了爬蚱的踪迹。相对于城市的繁华来说,幽静的郑州大学确实可以称得上一片净土,里面处处是高高大大的杨柳成林,国槐成荫,这些树都是知了中意的栖息之地,树下是肥沃的土地适应爬蚱生长。就这样,每到夏季夜晚,左邻右舍的群众就选择到郑州大学捉爬蚱了。
爬蚱是河南省通用的土语,指知了的幼虫。也有地方把成虫叫知了,幼虫叫蝉的。爬蚱通体金黄色,确实如一只大蚂蚱,从土洞中钻出来后,一路爬行,爬到树下,再一步步爬到树上,无论是从动作或是形体上,称之为爬蚱确实恰如其分。如果没有人捕捉,爬到树上的后,经过一夜的雨露滋润,爬蚱就会从坚硬的壳中钻出来,变成分别有两大两小翅膀的知了,隐身于树枝深处,餐食树枝的汁液,在红花绿叶中交配繁衍后代,无忧无虑地忘情地歌唱,直至生命的蜡烛燃尽,秋风吹来的时候坠落尘埃,化作了泥土。
爬蚱捉来后要放在盐水中腌了,尔后洗干控净放进热油锅中,在热油遇凉水发出的“噼噼、啪啪”声中慢慢地翻炒,没有多久,爬蚱就变成了金黄色,撒上细盐和味精、孜然,味道极美,被人称之为炸金蝉,在饭店里价格昂贵;蜕壳的爬蚱长出翅膀就成了会飞的知了,在饕餮客口中称之为黑蝉。年少的时候,因为饥饿的缘故,用马尾做成束套,捉了树上的知了烤着吃,大腹便便的地方全是屎尿自然吃不得,唯有脊背上那几缕筋筋的肉丝非常可口,现在回味起来,依然香味盈口;蜕壳后留在树上的爬蚱皮是一味好药材,称之为蝉蜕,故乡有风俗叫做“六月六,吃焦馍”。把蝉蜕擀成粉和面做焦馍给孩子吃了,可以治惊厥恐惧、食积不消的毛病。不过,现在很少有人去采摘树上的爬蚱皮了,都是任其风刮雨淋日晒地腐朽,慢慢地树下就掉落了一层厚厚的爬蚱皮。
在郑州大学捉爬蚱要到两处地方。一处是大门左则厚德大道与河园路交叉口,有一片杨树林,里面都是十几年树龄的杨树。如果说五年一轮回的话,想来这儿的爬蚱已经过多次的生命轮回,才有了夏日里蝉鸣声聒噪个不停;另一处是被厚德大道、天健大道与秋实路、亭云路围了的厚山,上面的树木极其茂盛,特别是厚山的东面长着很多高高大大的国槐树成林,炎炎夏日里撒下一片浓云蔽日般的阴凉。中午时分,这里的年轻人很多,有校外来郑州大学探亲、乘凉的,也有学子们趁着午休的时间来到厚山游玩的。大家三三两两相聚,或窃窃私语,或卿卿我我,少不得会突然一阵大笑响起,又捂了嘴噤声,如那些飞来飞去的翠鸟,总是突兀而来又突兀而去。到了晚上,无论是杨树林还是槐树林,都有人在捉爬蚱,嘈杂声还遭到了学生们的投诉;今年,因为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缘故,想混进郑州大学捉爬蚱还真要费一番的功夫。树林中摸爬蚱的人显然少了。夜晚也变得阴森森的可怕,早已经没有往日捉爬蚱时的那种乐趣。
前两年,儿子还在郑州大学读硕士研究生,每每到他晚自习的时候,我和老婆也散步到了厚山。说是散步,真实的目的是看一看儿子去实验楼时匆匆忙忙的脚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从捉爬蚱者口中知道了厚山大槐下的秘密:大雨过后,槐树下会出现一个个小洞口,爬蚱用精致的小爪子慢慢扩大,探出头来,就完成了破土而出的过程。
那天晚上,我蹲在大槐树下,观察着爬蚱出土的过程,突然认识到了生命的伟大:不知道爬蚱沉寂在泥土下需要多少年,钻了多少的洞,费了多大的劲儿,破土而出的时候,却有人张网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