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馆：时尚与启蒙的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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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世纪以来，当咖啡馆如雨后春笋般在英伦三岛兴起时，在海峡对岸，近代欧洲历史上的许多重要时刻，咖啡馆从未缺席过。从专制王权到共和体制，从启蒙运动到浪漫狂飙，从写实主义到印象主义……咖啡馆为每一位到来的顾客提供一个充满咖啡香气的空间去实践他们的理想，建构他们的哲理，挥霍他们的才华……
01
时尚居所
17世纪末的巴黎，民众的生活形态已悄然发生变化。原先巴黎人原有的条顿族或法兰克人的个性似乎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如米兰、那不勒斯的居民一样，养成参加庆典或是年度市集的街头生活品味。当这种参加特定活动的兴趣成为巴黎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时，新兴的咖啡饮料也就跃出了贵族豪宅的藩篱，成为街头商店贩售的饮料并在巴黎创造出一座座新的谈话空间，迎接着下个世纪的理性与激情。
1686年，来自意大利巴勒莫裔法国人的普赫寇比奧（Sicilian Francesco Procopio dei Coltelli）以自己的名字在巴黎开设了普寇咖啡馆（Café Procope）。普赫寇比奥的咖啡馆在装饰上除了保有东方式咖啡屋原有的风味外，还采用了精致的手工绣帷挂毯、威尼斯进口的大面明镜、水晶吊灯和大理石桌，这一切无不将他的咖啡馆营造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敞亮、高贵气氛。
●普寇咖啡馆
普寇咖啡馆的问世使喝咖啡变成一种时髦而尊严的巴黎时尚。它特殊新潮的装饰风格，吸引贵族绅士及知识分子蜂拥而至。这也让当时巴黎其他咖啡馆群起仿效，从此改写了法兰西公共生活的形态。
02
“净化”与“质变”
法国咖啡馆无疑是近代欧洲启蒙思想的温床。事实上，法国咖啡馆并非自始至终都是“天生丽质”的。18世纪20年代以前，巴黎咖啡馆尚是鱼龙混杂之所。17世纪末，巴黎市政府开始颁布一系列咖啡馆限制令。
久而久之，进出咖啡馆的顾客层级有了新的变化。换言之，随着时代氛围、顾客性质的变化，咖啡馆原来具有的开放性也悄然发生“质变”。长此以往，咖啡馆依各自的地点以及装潢特色招揽来特定性质的常客。这些具有固定客源的咖啡馆，会因为顾客的背景专长，散发出特定的“人文”的精神。如普寇咖啡馆一直以来是当时文人所钟爱的聚会所，诗人拉·封丹与哈辛都是那儿的常客。
●普寇咖啡馆（Le Procope)
同时期塞纳河右岸的皇家宫殿区内的摄政咖啡馆（Café de la Regence）在启蒙时代则是一家以静谧及沉思闻名的咖啡馆。小说家勒萨日整日在此创作，偶尔想要享受片刻宁静的卢梭，也会造访此家咖啡馆。
历经近半个世纪的“净化”，法兰西咖啡馆逐渐从俗病杂聚之地，“质变”为文人的居所。这个质变，默默地反映出了西方文化史上的一个重大的结构性变革，那就是“文人圈”的诞生。
03
启蒙之声
进入18世纪20年代，普寇咖啡馆已成为整个法兰西文艺、思想甚至是政治思潮与制度的酝酿处。
得益于毗邻法兰西喜剧院，对于有戏剧作品或正在喜剧院上演作品的文人而言，普寇咖啡馆里的声音更是作品是否叫好叫座的风向标。这股文化气氛吸引着当时巴黎文化、知识、言论及思想界的菁英前往。卢梭、伏尔泰、狄德罗、达朗贝尔等启蒙思想家们经常聚集在此写作、辩论并发表作品。在这些人的互动下，各种代表启蒙运动的新思想、新观念得以在这家咖啡馆里萌芽，透过出版与传播，激荡出时代的巨变。
●启蒙运动代表人物伏尔泰、狄德罗等在普寇咖啡馆畅谈
18 世纪中叶以后，得益于文人作家、出版书商与大众的广泛参与，巴黎咖啡馆的数目快速增加。这使得半世纪以来启蒙文人所建构出的新思想得以深植入巴黎一般市井小民的心中，进而衍生出人民对时任法国专制制度及社会不公的大力批判。这样的批判与不满，在一杯杯热腾腾的咖啡助兴之下，沸腾着革命的热血激情。
04
民主革命之饮
进入18世纪中后期，新一代的巴黎市民，尤其是寻求改革的政治家们开始将阵地转移到政治气息浓厚的塞纳河右岸，皇家宫殿回廊下的咖啡馆则继续挥舞着卢梭等民主共和的旗帜。
●在咖啡馆里喝咖啡和饮酒的法国男男女女
在那个时代，紧挨法兰西权力核心——皇家宫殿回廊内的六家咖啡馆成为当时反对专制王权的“异端”分子聚集之所，且几乎每家咖啡馆里均有着不同政治倾向的代表人物，如摄政咖啡馆里的罗伯斯庇尔，佛伊咖啡馆里的德穆兰。即便在彼时已过百年的普寇咖啡馆里，依旧留下过马拉、丹东、拿破仑、富兰克林等人的足迹。
●现普寇咖啡馆“镇馆之宝”拿破仑军帽
就这样，咖啡从文人的思考燃料，进一步升级为使民众觉醒的饮料。社会各界不断聚集在咖啡馆内了解社会热点、发表自己的意见。正如巴尔扎克为咖啡馆下的注解：“当时的咖啡馆是比法兰西议会大厦还要重要的'大众议会’，它所影响的不只是法兰西政治，而是整个欧洲的未来!”
回顾法国的咖啡馆历史，诚如当代法国史学家所言：“在书写法国咖啡馆历史时，几乎就是在书写一部法国近代史。”探究法国咖啡馆历史，又会自然而然地探触到一部具体而微妙的欧洲甚至世界近代史。如今行走于巴黎，革命与战斗早已成过往云烟，而咖啡和咖啡馆的故事却并未落幕……
文案：李佳滨 | 编辑：金婷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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