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 · 散文】李社峰:电影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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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水美文》
︱第348期︱
编辑︱小蚂蚁
Chinese Western literary journal
「电影的记忆」
文|李社峰
几十年来,我很少去电影院看电影,去也是陪女儿完成任务。
现在的电影院真好,有许多放映厅各自独立,隔音效果甚佳互不影响。放映厅容积不大,就坐几十号人。阶梯的座位很陡,即使前排两米的高个也不会挡住后面孩子的视线。座位仿人体设计,舒适如家里的沙发,扶手上设有放饮料杯或爆米花杯的圆形凹槽。放映厅的音响一流,立体环绕效果让人如在影中,尤其3D电影。
但如今,人们对电影的热衷程度没有随着硬件设施的提高而提高,反而降低了,这让电影人使出浑身解数做广告、搞宣传、雇写手做影评、用明星效应来招揽生意。相比较现在,我少时许多有关电影的故事值得去回味,余味悠长。
那时河水很大很清,远远地能听到流动声,像一位老者总有说不完的故事。下午放学,我和许多孩子沿着河岸边闹边走,有几个人爬上树折了些杨树枝条编了帽子戴在头上。“你们看,放电影的!”树上的一个大叫。大家扭头望去,远处上坡的小路上有一人推着自行车,车前车后挂满了东西,“就是的,晚上张家洼肯定有电影,快跑,撵!”书包甩到背后,大家一哄跑了起来,边跑边喊,“张青科——张叔——”,我跑掉了鞋返身跳着去拾。跑在前面的韩勇摔了一跤,扑了一身的土,脸上也是,嘴磕出了血,戴的树枝帽摔了出去。放电影的人姓张,我们大队四队的人,川道里妇乳皆知的。等我们跑近了,他说晚上在张家洼放映,你们放了书包晚上带板凳来。
他推了一辆二八的自行车,车后拖着三个箱子成品字状,放胶卷带的铁皮箱在一侧,另一侧是放银幕和杂物的箱子,货架上是放映机箱,车把手处挂着一个布袋,里面是他的衣服、雨伞等。我们几个孩子帮他推车,他问你爸是谁,他爸是谁,爱看啥电影。
电影是农村人最喜欢的,放映机归公社管理,电影胶片装在铁盒子里,定期去县里更换,公社共有两个放映员,哪个村想放电影提前去公社交钱,一场三元,过两天就轮到了。
电影一般在麦场里放映。傍晚的夕阳染红天边时,村里的小伙开始帮忙挂喇叭和银幕。银幕是带黑边的一块长方形白帆布,周围有栓绳的小孔。在麦场的一边挖两个坑,找两根丈三的椽竖直栽起来,三个人扶住椽,善爬树的小伙沿椽爬上去,用绳子把喇叭绑在高处,将银幕一角拽起绑定,再边往下滑边固定另一个点,然后爬到另一根椽上,将银幕拉平绑好。太阳藏入西岭后,天暗了,村里搬来桌子,拉了电线,没有电的村子柴油发电机突突地响起来。当麦场的灯泡点亮时,引动孩子们一阵阵欢呼,忙跑回家叫妈叫爸赶紧点,老人互相催促着关了鸡窝门锁了家门紧步走来。别村的人在路上的人加快了脚步,孩子在前面跑起。放映员将放映机架在桌子上对焦调整角度,将要放的胶片倒回去。放映机周围挤满了脑袋,眼睛注视着放映员熟练的一举一动问着论着,外圈看不到的喊着问干啥呢?里圈的喊着答倒带哩。
那个村要放电影,消息像风似地刮遍周围十里八村。男人叫了男人成一帮相约着一起去;女人叫了女人也成一帮一起去,男孩跟了男人,女孩跟了女人。老人不去了在家看门,叮嘱着电影完了早点回来。记得那时我经常赶这样电影的场子,无论春夏秋冬都特别地热衷,路上要么踩着月光,要么顶着繁星,要么风撕扯衣衫,要么雪贴满全身,翻几道梁越几道沟,甚至走上十几里,一路上听大人谈天说地,还有些男男女女的故事。有时消息有误空跑了一趟,但没人抱怨就原路返回,有人建议路过某村果园时去摘些果子解馋,也不枉跑了一趟,胆大的钻过荆刺围栏,一会就抱了鼓鼓一衣服的果子,大家边走边说边吃边笑,果核被扔出老远。
天黑了星星露出了脸,放映员去了谁家吃饭。人们从四面涌来,麦场很快被挤满好不热闹,小孩搬来板凳坐了最前面的位置,还要给伙伴给爷爷奶奶占着,免不了和邻居引起争执扭打到一起,爬起来浑身的土。大人间见了打着招呼,“她姨,到家里喝口水歇歇,还得一会才能放。”“听说你家老二当兵了,在哪呢?”卖米花糖的挎着笼,里面放满乒乓球大小的米花糖,米花如雪被糖胶紧紧粘在一起,一分钱一个。我叔带来许多小气球,口部绑了竹管做的“咪”,将气球吹大,放气的时候“咪”发出咪——的声音,气球五颜六色,两分钱一个。
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人都站着,绣成一堆一堆,麦场的人群在银幕前形成一大型簸箕状。人多好事者就多,他伸手绕到侧面猛扇前面人的后脑勺后迅速收回,然后装着若无其事地看着别处,被打者回过头不知谁干的,嘟囔着骂了两句。刚扭过头去又被扇了,转过来破口大骂,给了后面人一拳,后面的人被冤枉,就还了手,两人扭打在一起,被村人拉开,惹得周围人哄堂大笑。还有坏的将烟把偷摸塞进别人黄大衣的口袋,等那人闻到异味时,棉衣已着了一个大窟窿,气得边用脚踩着冒烟的窟窿,边大声祖孙三代地辱骂。韩勇拽了我出来,说谁的哥和谁的姐到村西去了,他悄悄他跟着看到两人在柿子树后抱着亲嘴呢,旁边的狗一叫,把他吓得撒腿跑了回来。
放映员终于回来了,人群在一起收拢,簸箕收了边。放映员拿着话筒咳嗽两声后说先给大家来一段快板,只听他打起竹板说到:竹板这么响一响,我今把计划生育讲一讲,有个村子叫张沟,生活着夫妻李翠和那个张二狗,李翠皮肤白嫩见人一笑很害羞,二狗呀人蛮面丑做事像二逑……”哈哈哈哈人群里笑声一片,孩子你捅我一下说二逑,我捅你一下说二逑。快板是做宣传的,像现在电视里的公益广告,让人们在笑声中得到教育。
快板说完了,放映员说开始放电影,电影是《南征北战》,瞬时麦场上欢声雷动,孩子的声音最大,呀,又是个打仗的。
终于开演了,麦场稍静了下来,人们尽力占领好的位置,个子低的像泥鳅一样往前钻,个高力大的像水狗一样往里挤。有时挤动了放映机,放映员站在板凳上用柳条抽打黑压压的人头,挤不进去的人跑到侧面,位置不好但清净。好多来晚的干脆跑到田地里,站在银幕后面看,只是电影中人的动作正好相反罢了。回头看看,有些人爬到树上,有些人骑在院墙上,有个孩子还上了高高的麦秸堆,爬在上面望下看,看一会就迷糊地睡着了。电影结束灯灭人散,家里人喊着名字把村子翻了三遍终于找到孩子,免不了他爸在屁股上狠踢几脚。
后来,镇上有了电影院,也是露天的,由屠宰场改成,周围一圈红砖围墙,墙根竖两根木头扯着一面银幕,放映机和人则装到了一个小的木房里,门票5分钱。每天晚上那里是最热闹的地方,口袋空空的人在外面看热闹,听听院子里电影中的对白。怎么溜进去是大家津津乐道的谈资,有的孩子爬到树上翻过院墙刚落地,就被黑影处的人逮住,踹上几脚拎着脖领拉到外面。几个孩子排成队往里走,收票的问票呢?回答在后面,一进里面迅速消失在人群里,等到最后一个被挡住时只交了一张票,问其他人的呢,他怯怯地说:“我不认识他们。”
斗转星移,我上了高中进了县城,上了大学进了省城,看电影就在电影院了。一排排椅子人人都有座位,放映中间不用停顿换胶片。回到老家,原来的露天电影院改成了石材加工厂,院墙还是原来的红色。而村里的麦场上盖了许多纯砖的平房,大部分门锁着,门前长满了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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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社峰:男,高级工程师,陕西蓝田人,喜欢徒步、摄影、用文字记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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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稿:谭长征 编辑:小蚂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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