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枝木槿花/燕儿
许久没看到木槿花了。
不仅在这钢筋水泥的都市,即便是在和风丽日的乡野,也难觅踪迹了。
但在我小的时候,木槿花却随处可见的。河埂畔,后墙边,草垛旁,随随便便地站着一簇,人们来来回回,也从来没有谁会去关注,就如那样自然生长的我们,大人们貌似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就在野风烈日里,自然地长大了。
但也有把木槿派上用场的,有一个邻居,就沿着她家的自留地,密密地围种着木槿,只有朝竹林的那一边,是敞开的。她种木槿,却不是因为木槿花的美丽,实在只是为了作篱笆的功能,那样密密匝匝,人自然无法进去,村人们散养的鸡呀,鹅呀,狗呀,也无法进去。木槿篱笆那么高,大人都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里面,孩子也因为那神秘而好奇,透过小小的缝隙,看到里面的青菜总是格外绿,南瓜总是格外大。
那繁密的木槿篱笆,到了开花的季节,真是分外绚烂!
一朵朵紫色的花,噙着露珠,迎着初升的太阳,慢慢打开,打开,吐着娇嫩的粉黄色的花蕊,自花蒂处向花瓣,紫色由深渐浅。她们那样尽情地舒展着,把自己最年轻,最芬芳的美丽,自由而热烈地绽放。
是的,她们不害羞,她们不忸怩,她们自自然然,大大方方。一阵风过,她们摇曳生姿,仿佛村里那群姑娘,互相推搡,笑闹成一堆。
“不要摘那花,会打破碗的!”
乡间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我不记得有没有偷偷摘过木槿花,但我确乎打破过好几只碗!
慢慢长大的我,也终于慢慢离开我的乡间了。乡间虽然还是我的乡间,却又确乎不是了,木槿花,无处寻觅,父亲,也永不在村口眺望了。
但我又遇见木槿花,是在《诗经》里,原来她在二千多年前,就在了,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叫“舜华”: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
将翱将翔,佩玉琼琚。”
那位多情的男子说:有位女子与我同车,脸蛋就像木槿花开放。跑啊跑啊像要飞翔,身上佩的美玉莹润闪亮。
这样美丽,活泼又自然大方的女子,一下就让那个多情公子生起了倾慕,而在美丽的容颜外,她还有美好的品质,“彼美孟姜,德音不忘”,这位公子看来不光是只看外表,还在意一个女子的品质内蕴呢!但是,就同坐了一回车,真可以了解了吗?
诗经里的邂逅,一见倾心,多美妙的爱慕!
最近,我又知道木槿花还有另一个名字,叫:荣木。是因为读了陶渊明的《荣木》:
“釆釆荣木,
结根于兹。
晨耀其华,
夕已丧之。
人生若寄,
憔悴有时。
静言孔念,
中心怅而。”
那美丽的木槿花,在早晨时尽情绽放绚烂着她的美丽,但是太阳下山了,她的生命也凋萎了。
陶渊明的短短数句,诉尽的岂止是木槿花短暂的生命,人何尝不是如此呢?在浩瀚无垠的天地间,在逝水流年的时间轴上,无论是纵,无论是横,人的生命只是仅仅一瞬。
“薤上露,何易晞”,是说人生如朝露,何其短暂!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是说人在宇宙间何其渺小!
人生无常且短暂,我们该如何来度过一生呢?这是我们在独处时,经常会叩问自己心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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