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维祥丨风雨太白山
两个月的暑假不知不觉就要过去了,由于七事八事的困扰还没有来得及和家人一起出游,眼看假期没几天了于是赶紧想找个地方转一转,不然暑假过得就太没有意思了,问儿子想去哪儿?儿子说想爬山,于是我就随了儿子的兴趣,八月十六日一早我们一家三口驱车一路向西,直奔传说中的——太白山。
太白山在陕西很有名,太白山是中国中东部地区海拔最高的山峰,高度接近4000米,相当于青藏高原的高度,其知名度大概仅次于华山。如果就历史文化而言华山是当之无愧的中国名山,若论自然风光、动植物多样性等方面太白山则独树一帜,更具观赏性,其他不说,就高度而言太白山几乎是华山的两倍。太白山虽说离西安直线距离不超过100公里,但很遗憾我五十多岁了还一直没有爬过,这次的太白山之行算是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
小汽车一个多小时的高速行驶便来到了太白山脚下。雄伟高端的游客接待中心,宽广大气的停车场、笔直的马路、整齐的林阴道、崭新漂亮的旅游巴士,基础设施相当完善,丝毫不逊于全国著名旅游景点,这从一个侧面也反眏了经济的发展、地方繁荣的程度。
从山下游客中心到山上停车场(下板寺)旅游巴士要走一个半小时,上山之前我在百度上做了一下“功课”,驴友们告诫说不要在山下浪费太多的时间,要抓紧时间上山,因为后边山上的距离太长太长,我们的目的地是太白山的最高峰——拔仙台。可是上了旅游巴士就不由我们做主,大巴车把我们送到上山公路大约三分之一处,然后改坐中巴士,中巴士在路上有三处停车、分别要参观三处景点,说实话公路两边的风景真是不错,三处景点可圈可点我们一家人是急着要上山,就对三处景点走马观花,所以是下了车赶紧就去前边坐车上山,尽量给后边爬山多留时间。汽车艰难的盘旋在鸡肠似的盘山路上,经过着数不清的拐,路况很好但十分险峻,景区要求除了旅游中巴和越野车外其他车辆一律不准上山。游客坐在车上都被摇昏了头,有人直发恶心想吐,还好车上早已备有塑料袋。后面当我坐在缆车上从空中向下俯瞰这段盘山路时感觉很是震撼,驴友形象地称它为72道拐,其实“72道拐”这个词是驴友们用来描述国道318线上一段号称死亡路段,现在用来描述太白山上的这一险段,可见这段路之险峻,至于有没有72拐,我大概数了一下,差不多。
因今天是星期五坐缆车的人不多,排队大约半个多小时就坐上了缆车,又过半小时就下了缆车,接着就开始真正意义上的爬山。第二天当我下山回到乘坐缆车的地方一看,我的神呀!等着坐缆车的人排着长长队伍,足足有500米,估计要坐上缆车至少也要两个小时以上,就因为是周六,我多亏听从了驴友的劝告,千万不要礼拜六、日上山。
我们一家三人下了缆车就开始休息,吃的吃、喝的喝,完了之后三人就开始了分头行动,儿子和我继续爬山,老婆从此回头向下走,今晚我们分别在山上和山下过夜。
下了缆车突然感觉凉快了许多,其实说冷更为准确,毕竟这里的海拔接近3000米,大部分人都已经换上了厚衣服。从下缆车的地方到所谓的“天圆地方”(分水岭)拔高大约500米左右,这段上山线属于景区的风景线,树木灌木花草覆盖着太白山峦,抬眼望去,群山起伏、暗亮点缀,气象万千;近看则是漫山遍野的原始森林、郁郁葱葱,特有的太白松树排列整齐仿佛千军万马在列队欢迎我们的到来,空气里到处弥漫着太白松特有的气味,潮湿、清新、还有淡淡的松香味、迷人心扉,脚下上山的道路全部用松木板铺就而成,人踩在上面感觉很舒服。约一个多小时我跟儿子就爬上了山顶,“天圆地方”分水岭,大多数游客都到此为止,这里是太白山国家森林公园的终点。
出了公园就进入了太白山自然保护区,我们的行程才刚刚开始。
这里属于秦岭山脉的主脊,海拔高度3511米,我要征服的秦岭的最高峰拔仙台3767_米,虽然高度相差256米,不是很大,但路程却很长很长,要说艰苦才刚刚开始。
下了分水岭就出了“太白山国家森林公园”走进了“太白山自然保护区”。此时发觉游客一下子少了许多,路上碰不到几个人。山路也变得越来越难走,周围的环境基本处于原始状态,气候是越来越冷,环境也变得越来越荒凉,树木越来越稀少。从分水岭下来大约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个叫“小文公庙”的地方,至于为什么叫小文公庙,我没有详细考察,这里有几间用塑料板搭建的简易房子,里边摆放着类似于学校学生住宿用的铁架子床,门外写着“住宿”二字,因这里距离我们今晚的目的地是“大爷海”路还很长,所以不能在这里住宿,只稍作停留就出发了,前方目的地——“大文公庙”。
从“小文公庙”到“大文公庙”拔高倒没有多少但距离实在太远,一般的人大概需要2—3个小时,“强驴”也需要2个小时左右,而且由于海拔高度到了3000米以上,没有树木,没了花草,空气里氧气在减少,人开始多少有些高反。我就有些犯头疼、胸闷、气短、全身变得无力,再加上身上还背着十几斤重的行李,所以是越走越累,越走越慢,越走越艰难。儿子年轻气盛体力充沛前边走的看不到影子了,只我一个人走在这高高的山脊上,和山比我就像是一只小蚂蚁,显得是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前边后边望不到一个人,陪伴我的是漫山遍野大石头,和望不到边的山头。此时我的感觉就像坐在飞机上从空中向下看:无数绿色的山头此起彼伏,眼下远处山谷流动着白色的雾气像纱幔一样在山间飘来飘去,甚至突然间有几次白雾将我吞进又吐出,我好像处在仙境,只差碰上仙女。
感觉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发现前边有几间蓝色屋顶,那应该是“大文公庙”。在绵绵的群山之间难得有这么一点平地方,也是几间塑料板搭成的房子,里面的摆设和小文公庙差不多,只是卫生状况差了些,主人提供食物和开水,我们因带有食物所以就席地而坐吃喝起来,完了我起身向旁边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屋子走去,这就是所谓的“大文公庙”庙很小,也很简陋,里面正中有一塑像大概就是文公,我俯身下跪拜文公,起身功德箱里放香火钱,我从不信鬼神,这样做只是敬畏大自然罢了。
目前的时间是下午四点半,距离天黑还有两三个小时,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赶到本次爬山的终点—大爷海,从“大文公庙”到“大爷海”的距离没有大小文公庙之间距离长,但不幸的是要翻过眼前这座大约一百米左右的山头,很是陡峭,对我来讲虽然这山不是很高,但因为已经走了大半天,体力严重透支,要翻上去实在太困难了,事实上我周围不少人都望山却步,决定原地住宿过夜。因为我的目的地是“大爷海”所以我别无选择必须出发。
正常情况下从“大文公庙”到“大爷海”约需一个半到两小时,但我已经连续走了六个小时了,体力严重透支再加上高反,每踏上一个台阶都感到困难,这个时候就全凭意志了。要在平时爬这样的高度也就一口气、一身汗,但现在只能爬一步想一步,眼睛盯着脚下,因为只要抬头看上面就会丧失信心,低头一步一步心里默数着步伐,大约四十分钟左右终于爬了上来,此时的我已是头疼胸闷心发慌,心脏跳得厉害,太艰难了,我感到体力几乎耗尽了,但抬头看前面迎接我的是看不到头的山路和一个有一个山头。
此时我只能放慢速度,但绝不能停下脚步,心想不怕慢、就怕站,坚持下去总会到的,这时的我真想原地躺在大石头上睡一觉,那该多舒服呀!但理性告诉我一旦睡过去后果不堪设想,这里山高路远气候恶劣,手机无信号,一旦发生意外,营救都困难,媒体时不时报道有驴友在太白山遇难的消息,想到这些我真后悔刚才就应该在大文公庙休息住宿,恢复体力,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眼前必须咬紧牙关坚持下去。后面走上来了一位老者,一看就是经常走山路的,他吃惊地问我“你一个人”?我有气无力地说“儿子在前面”。事实上,儿子可能已经到了目的地。
又艰难的转过一个山头,哇!奇迹出现了,一座高高的山头出现前方,那山头是那样的高耸,和周围相比显得鹤立鸡群,最高处萌萌浓浓好像有一排栏杆,仔细看还有人在上面晃动,我的视线从山头一直向下走,当到达山凹里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小湖泊,湖水黑中泛蓝,湖的边上有几间小房子,神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大爷海,它旁边最高的那个山峰应该就是秦岭的最高峰——拔仙台。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已经冰冷的空气,顿觉全身清爽了许多,终于到了。我鼓足了勇气,做最后的冲刺。事实上眼睛看到和实际到达还是有相当一段距离,但如论如何目标就在眼前,走!大约又艰难的走了半小时终于来到了大爷海的怀抱,看到了它的真面目。
这“大爷海”其实就是高山湖泊,按照科学的解释就是若干万年前火山喷发后留下的遗迹,周围还有几个这样的遗迹,当地人叫它“大爷海”“二爷海”“三爷海”这就是这里为什么这里能成为秦岭最高处的原因。
如果说早上我们还在忍受夏天的酷热那么现在我们就得经受冬天的考验。这里现在的气候相当于初冬,且风非常大,能把人吹倒,再加上此时又突然下起了小雨,风和雨吹打在人的脸上是又冰又疼,在湖边看风景的游客都身着棉衣,有的人干脆把睡袋套在身上,很是滑稽。我的儿子倒是浪漫竟然要在湖边的空地上搭帐篷过夜,原来是我有这个打算,但是此时风太大帐篷没法搭,儿子早已经将帐篷撕扯开,只是他一个人没法搭,我连忙制止说:“那东西是备用,是在万不得已时用,现在有宿舍住,干嘛不住?”
我催促儿子,赶紧去登记住宿,一会儿人满了就住不上了。儿子一脸的不高兴,坐在一旁一动不动,嘴里还嘟囔着:“既然不住带帐篷干嘛呀?”
我这个儿子呀,太任性,自以为是,这毛病不改以后会吃大亏的。我没着,只好自己拖着疲惫的身躯几乎是爬到高台上的屋子。住宿的房子是用塑料板搭建,里边摆着两排铁架子床,上下两层住人。我进去时里边人已经快占满了。
我大声喊:“谁是老板?我们要住宿。”
一个操着关中西府口音,大约有四十岁上下,长得粗壮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问:“你们几个人?”
“两个!”我说。
“上头睡四个,你俩先住,一个人七十元,现在交钱。”那中年妇女说话很干脆。我的神呀!两张床要睡四个人,且男女混合,咋住呀?我交了钱又跑到外面招呼儿子将行李拿上来,就这一会儿功夫原来说好四人住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五个人,原来来了个三口之家,我冲他们说:“不是说四个人吗怎么变成了五个人?”那女的说:“不好意思出门在外就这条件,凑合一夜吧!”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儿子一看这阵势怒气冲冲对我说:“你把我的钱退了,我一个人住帐篷。”然后扭头就出去了。我也不理他,由他去吧,安排好了铺位我就拿着两盒方便面几根火腿肠准备吃晚餐,到厨房一看不到十平方米的地方挤满了人,一问一碗煮面条五十元,炒菜就更不用问了,这地方饭菜这么贵我能理解,我淘二十元要了一壶开水,挤了个地方坐下,将方便面泡好招呼儿子进来吃饭。吃完了泡面身上暖和了许多,又将剩余的开水倒进了我带的保温瓶,本来想洗个脸脚什么的,到院子仅有的一个水龙头跟前一放水,妈呀那个冰,算了吧回屋睡觉,脱去湿漉漉外套穿着内衣就睡,尽管跑了一天内衣也有些潮湿,管不了那么多了睡吧,被窝是那么的暖和,尽管空气污浊。
我睡下不久儿子也上来挤在旁边睡下,他从小到大那里受过这罪,对我来讲这无所谓,年轻时遭的罪比这大多了,可他缺少这样的经历,可惜类似这样的历练机会对他太少了,更可怕的是他不认为这样的经历是好事,应乐观面对,相反他总是牢骚满腹怨天尤人,唉!我这个儿子呀什么时候能成熟起来。
现在我才发现人如果劳累过度反而睡不着,尽管我疲惫到了极点,总之虽然躺在被窝里很舒服,就是进入不了梦香,迷迷糊糊昏昏然然,时间好像过得很慢,约十点钟的样子忽听屋外狂风肆虐,其实风声一直就没有停,只是这会儿更大了,屋顶的塑料板棚被大风吹得嘎子嘎子的响,屋顶好像要被掀开的样子,我心想多亏没有住帐篷,不然这会儿有罪受了,我想儿子此时应该理解我为什么一定坚持睡在屋里,事实上第二天我没有发现在屋外搭帐篷的驴友,来迟的游客全在屋内睡了地铺。
晚上折磨人的不光是睡不着觉,更为麻烦的是还要下床到屋外十几米处小便,其实屋内男女几十号人平均每隔两到三分钟就有一人开门上厕所,开关的声音很大,这也是睡不着的原因之一。我艰难的摸着下了架子床,没想到此时下个架子床都很难,毕竟上了年龄体重又大,全身酸痛,好不容易下到地面还得在一大堆臭鞋中摸出自己的鞋穿好,开门出来,啊!怎么还下雪啦?其实也不是雪,准确地讲是小冰叽,打在人脸上好痛,多亏我穿着棉衣棉裤,不然非冻感冒不可,在屋外随便找了个地方赶紧“方便”,不是我不去厕所而是根本看不见厕所,而且那厕所实在太脏,完了之后又摸回屋子上床睡觉,就这样又熬过几个小时。
凌晨四点钟的样子,屋子里开始热闹起来,我隔壁床上四个女驴友讨论要不要登“拔仙台”,但最后大家还是认为天太黑、风太大、路太滑,等天亮再说。但有些小伙子已经起床,计划此时开始攀登“拔仙台”我心里很清楚,目前的情况我想都不想去爬什么“拔仙台”太危险了,毕竟安全第一,留点遗憾吧。谁知我的儿子起床了,其实他一夜也没怎么好好睡。他对我说他要爬“拔仙台”态度很坚决,我只好对他说:“等一会天亮了和大家一块爬。”他穿好了衣服,用冷水洗了脸,问我要了一个帽子戴在头上就出门了,我心想他不至于这会儿就爬山,手电筒还没带呢,我在床上左等右等不见他的人影,心想坏了,他肯定爬山走了,儿子呀你走该给我打声招呼,怎么能这样呢?我躺在床上心里是有恨又怕,恨的是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怕的是天黑、风大、路滑他又不认识路出了意外怎么办,我是越想越害怕,把各种可能要发生的事情都想到了,心里只能默默的祝福他安全归来。
登上“拔仙台”大约需要一个半小时,儿子应该是四点四十分左右出发,正常情况下约七点左右回来,我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大约五点半钟的时候有个头戴矿灯的小伙子回来了,他说他去探路,天黑风大路滑太危险,他在路上还摔了好几跤,建议其他驴友还是等天亮再爬。有驴友问他路上有人吗?他说:“我前边好像有个人,再没有碰到其他人。”听到这话我更是揪心,唉!由他去吧,人的命天造定,胡思乱想不顶用。
七点钟天已经大亮,屋子里少了许多人,我周围的床已经空了,只有我还躺在床上心急如焚,心里计算着时间,儿子应该回来了,我的眼睛此时就没有离开过大门,突然一个身穿红棉袄,长头发的人出现在了门口,啊是儿子回来了,我的心一下子从嗓子眼放了下来,不知为什么此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用手擦去眼泪,然后心平气和地对儿子说:“你回来了,天那么黑,你连手电都不带,出了危险怎么办?”儿子满不在乎地说:“手电根本用不上,我走错了路,攀岩上去的,我第一个登上去了,我把帽子丢了,上边还有五六个驴友搭帐篷睡觉,我在上面现场录像胡乱喊,吵醒了他们。”
儿子一脸的自豪,一脸的轻松,回家之后他把在“拔仙台”上的录像视频发布在网上立马引来好多网友的围观,我看后也觉得还挺像回事,做这些事我不如他。
七点过后,我们简单的吃了些东西便开始了回家的路,回去的路虽然很长,但我们不怕,毕竟回去是下山下坡路。再见了大爷海,再见了拔仙台,再见了……下午三点我们顺利下了山,结束了难忘的风雨太白山之旅。
一首拙诗算是小结:
秦岭分北南,
太白入云端。
浩浩一千里,
巍巍大秦关。
文公拜仙台,
子牙点江山。
渭上有紫气,
文明五千年。
维祥拙笔2014年8月于西港
作 者 简 介
高维祥,男,曾用名在水一方,爱好旅游勤于写作,但纯属自娱自乐,作品多见于自己笔耕的“自留地”QQ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