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那些事(五)
□王名志
捕虫记
小时候,母亲经常叫我们到菜园里捕虫,哪片青菜叶子上有圆形的小洞,叶片的背面就会趴着一条小青虫。少年不识穷滋味,感觉小青虫柔柔的,也不反抗,捏着挺可爱。
小学校平整的泥地操场,经常会有一个个米粒大的小洞,小朋友喜欢趴在地上,用细长的草叶钓皮猴,边钓边喊:“皮猴子,下雨了,你妈喊你出来抱草啰。”小皮猴长相滑稽,体长不足厘米,软体,像米虫,头上有黑色的硬喙。
整个春夏季节,小伙伴就在草丛里寻寻觅觅,小瓢虫“花大姐”,小小圆圆的黑甲壳上有红色斑点。蚂蚱、蚱蜢都是跳跃的健将,小伙伴撅着屁股一路拍着。
调皮的小朋友总想干点刺激的事。在树叶上发现一只大螳螂,一伸手,大螳螂就会举起齿状的大砍刀,不让靠近。矮桑上的天牛,两个长长弯弯的触角,总让人想起古戏里穆桂英头上插的羽翎,也算是昆虫界一员武将了,可惜总是把树枝咬断。还有更加厉害的“树夹子”,全身黑甲,头上长着两把弯夹,不注意被它夹到手指,会夹出血,这时候只有对它执行死刑。树丛里的“吊死鬼”令人讨厌,从高枝上挂下一条细丝,经常粘到我们头脸上,败坏玩兴。
土墙根的蝎子,屁股上翘起的弯钩,着实厉害。稍不注意还会碰到“臭瘪子”,还有红色细长的臭虫(蚰蜒)。翻开腐草,还会看见“土狗子”,长相太丑陋,也不好玩。
水面上漂浮的“剃头匠”(水黾),撑着大长腿,在水面急速奔跑,水上漂的功夫堪称一流,令人羡慕。
立秋后夜晚的豆架下,经常听到叫鸡子(蝈蝈)的鸣声,婉转悠扬,配着清泠的月色和夜晚的露水听,心境微凉。蛐蛐通体碧绿,两眼外凸圆亮,头上两根细长触须,扮相俊美,也算是昆虫界的名角了。相比较,油唧唧(蟋蟀)的叫声比较单调,长相也俗气多了。
林妹妹
小时候常听大人说,你是大树桠掉下来的,路边捡来的。现在还有逗趣说,是充话费送的。搞不清自己从哪里来,就不知道我是谁,更遑论到哪里去。
小男生的性启蒙和性幻想,似乎都是从班级里最漂亮的女生开始的。据说现在小学生中就有早恋现象,让大龄单身狗汗颜不止。
小学四年级,班级转来个漂亮的小姑娘,据说是从海南岛转过来的。家住鱼种场,可是非农业户口哦。皮肤白皙,面如银盘,唇红齿白,眼睛明亮清澈,梳着两个黑亮的大辫子,穿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还总喜欢扎着粉蓝色纱巾。那时农村同龄的小女孩,通常还发育不良,头发焦黄;脸色或黎黑,或布满小雀斑,或点缀几块饭癣;衣服大多是继承姐姐的,花布鞋也沾满灰尘,走路说话都不自信。这位新转来的林同学可谓一枝独秀,鹤立鸡群。
那时的小男生也是蓬头垢面,脖子像油轴,鼻涕还没擦干净,饥肠辘辘。可是这一切都并不影响他们对美的判断和幻想,常常找机会往林同学面前凑,借机说两句话。背后,也会学着农村无聊的男人一样,开着无聊的玩笑,只是当着林同学的面倒显得规矩老实。可能是想博得好印象,也可能觉得自惭形秽,或二者兼而有之。那个时代,林同学就是惊艳的存在,大家觉得一个人漂亮,一举一动都赏心悦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现在的学校,大家都被升学率搞得焦头烂额,似乎审美也发生扭曲。如果班里有一个漂亮却笨笨的女孩,老师可能会“和蔼可亲”地说“如果你的学习成绩要和你的长相成正比就好了”,诸如此类的话。
其实每个小男生的心里都住着一个“林妹妹”。
读闲书
学生者,好像没有不喜欢读闲书的。
闲书者,古已有之。《山海经》《搜神记》《子不语》之谓也。先秦诸子百家中就有小说家。贾宝玉和林妹妹也偷看《西厢记》。现代学生痴迷网络小说,常于夜深被窝之中钻研穿越、玄幻、修仙、盗墓、僵尸……更有甚者,将课本中挖一方空间,置手机于其中,课堂上,老师滔滔不绝,学生津津有味,同课异梦,背道而驰。
书犹药也,是药三分毒。读书不可不慎。
小时候的闲书,大多是连环画。记得自己拥有主权的第一本连环画叫《小骑兵》。是自己积累了五毛钱请一个在淮阴上班的邻居代买的,然后就可以和人交换连环画看了。第一部大书是《水浒传》,是在出嫁的大姐家翻出来的,深绿色的封面,散发着浓烈的霉味,扉页上有毛主席老人家的评点:“《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水浒》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当时对此话一无所知,就是被豹子头林冲、九纹龙史进、花和尚鲁智深、行者武松、黑旋风李逵等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形象所吸引。不喜欢宋江,总想着招安,要为兄弟们寻找一个好去处。做家庭作业时,总是放在大腿上偷偷摸摸看,害怕被父亲发现。
现在的父母和子女、老师和学生,依然一如既往的,围绕着“闲书”斗智斗勇,并且将一代一代继续斗下去。闲书的概念也在悄然发生改变,当年的《水浒》《红楼》《射雕英雄传》等如今变成必读书目,或者选入教材。做子女的,不知不觉在看着闲书中长大;到了为人父母,就完成了闲书的捍卫者到反对者的华丽转身。
王明志,男,1970年出生,中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淮阴区教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