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林小说：遇见马云
不同的人生，谁是幸福的呢？
遇见马云
陈振林
天边亮出了几丝白，日头刚露出脸。
牛云老汉赶着自己的牛车上路了。他的手中没有鞭子，他不用赶他的那头似乎比他还要老的牛。牛慢慢地向前挪动着蹄子，牛云老汉拿出了自己的长烟枪，点亮了自己的旱烟。牛车上，是老伴儿起早升火做成的豆皮儿。这豆皮儿，是自家黄豆磨成的浆，然后在热锅里摊了饼的形状，也叫它豆饼，有劲口，好吃。镇上的人就喜欢吃他家老伴摊的豆饼。牛云老汉有时也自个儿地吃上三四个，老伴却急了，拍着老汉的肩膀开口了：“还吃还吃，还上不上集市去的？”他就会停了下来，像个小孩子一般：“吃啊，好吃啊。”牛云老汉一想，坐在牛车上，一个人笑了。牛车上，还有今年菜园边边角角长成的几个南瓜。南瓜今天丰收了，野生的籽儿也结果，家里吃不了，想送人人家都有，也就放在了牛车上。那镇上的人应该会买去的，这是土特产哩。
他不急，他知道集市上的人并不多。他每天在集市有个固定的位置，是个地摊儿。他的牛车进不了集市，就将牛系在不远处的大柳树上。他也不用担心他的豆饼能否卖出去，因为有固定的熟客了，人家就爱吃他家的豆饼。他见人不多，就去了熟悉的肉摊，那个摊主王胖子见老汉来了，满脸笑容地迎上来，递给他一大块猪肝。老汉付了钱，11元，对着王胖子笑了笑，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摊前。
牛云老汉坐下了，自顾自地抽着旱烟。他这时有些心急了，怎么没有一个人来买他的豆饼？正想问问身边卖白菜的太婆，却有个人朝他走了过来。虽说那人戴着个鸭舌帽，但老汉一落眼，就看清了来人的样子。那脸形，像是走过长征经历过大苦难的样子。眼睛不大，却和鼻子、嘴巴强迫地挤在了一起。不过，那人却是笑着向他问话了：“老汉你好！你这是在卖些什么东西啊？”
“豆饼。”牛云老汉自然回答。
“好卖么？”那人又问。
“好卖。这是我家婆娘自个儿用自家的黄豆磨浆做成的，好吃哩。”老汉有些自豪了。说着，老汉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小布袋里，掏出了个热乎乎的东西。这是老伴担心老汉肚子饿，为他准备的早餐，两个豆饼。老汉递给那人一个：“来，你尝尝吧，我老伴的手艺。”
那人笑了笑，接过了豆饼。那四四方方的豆饼还冒着热气，散发着大蒜的芳香。
“这黄豆磨成了豆浆，在热锅里加工，就做成了豆皮。要是吃现成的，就加点大蒜，用油一煎，金黄金黄的，特好吃，我就爱吃呢。”牛云老汉解说，“要是你不现吃，那就不要用油煎了，可以切成条儿，在阳光底下晒个两三天，那就成了豆饼面条了，比那麦子做成的面条好吃得多哦。”
那人边听，边笑，两只眼睛更小了。他拿起手中的豆饼，一口一口地吃起来。他似乎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口感好，不腻人。
“老人家，你这好吃的东西，能网购吗？”那人小声地问。
牛云老汉这下傻了一样，说：“么网购？是用渔网去做吗？”他也读过两天书的，可这快七十岁了，他真不知道网购。
那人笑出了声，身边有人陪同着他，也跟着笑了。
那人又看见老汉地摊上的猪肝，说：“这是猪肝吧，也可以在网上买到新鲜的呢。”
牛云老汉似乎懂了点什么，说：“我想起来了，你说的那个网，是不是电脑上的网？我买块猪肝，去网上？不不不，你看我到熟悉的肉摊王胖子那儿，他对我笑一笑，递给我猪肝，我笑一笑，递给他钱，多好。这个王胖子，又长胖了啊。就是你说的那个网，我孙子在网上买过鞋子，我骂过他，说大街上多的是鞋子，你在电脑上花了钱，鞋子怎么样你知道么？万一人家骗了你你咋办？”
那人吃着豆饼，接过了话：“老人家，网上买东西是不骗人的。这样，您家里的豆饼，我帮您在网上卖，你不用出门，收入比现在还多，好不好？”
“不好！”老汉来了脾气一样，“你要是帮我卖，那我做什么去？还有我家的牛，它不陪着我动一动，也要成神仙了。”
“我可以帮您卖得更多，卖到全国各地去。将您的豆饼做成品牌去推广。”那人又说。
老汉却有些急了：“不行啊。你这样做的话，我的老伴不是更累了？我和我的老伴说说笑笑的时候也就没有了。做成了品牌卖到全国，那我这小镇上的我的老顾客怎么办，他们想吃我老伴做的豆饼，不就吃不成了？”
那人吃完了老汉递给他的豆饼，嘴唇还咂摸着，回味着。他觉得好吃，可是他就不明白，老汉这么好吃的食物，为什么不到网上去卖呢？他叫过身边的助手，对助手小声说了几句话。助手过来，给了老汉一张纸，对老汉说：“这是给您的一个支付宝账号和密码，你可以使用。”说完，那人对着老汉说了声“谢谢”，然后和助手们一起离开了。
立即就有人聚拢过来了。一个年青人说：“老汉啊，那张纸上的支付宝和密码就是钱呢，可能是你几年都挣不了的钱。”老汉只是笑，说：“这如果是钱啊，我家孙子还有好多这样的白纸呢，那不都是钱了？”
老顾客们来了，老汉没有时间说闲话，他拿起地摊上的豆饼，一张一张地卖给他们。不到一支烟的功夫，豆饼全部卖完了，五十张豆饼，一块五毛一张，一共75元。三个南瓜，也让人买走了，五元一个。老汉清点了一下钱，一块不多，一分不少。
有人又凑过来，像发现重大新闻一样对老汉说：“老汉，你知道今天在你地摊前和你说话的人是哪个吗？告诉你，是那个大名鼎鼎的阿里巴巴老总马云，他今天在我们集镇农产品市场调研农产品网售的情况呢。”
“什么马云？我的大名叫牛云。”老汉笑了，说。
老汉牵过自己的牛，套上了车。他坐上牛车，又点燃了旱烟。一路上的牛车车辙印，深深浅浅。那旱烟，时不时地冒出一串烟圈，慢悠悠地向天空飘散。
陈振林，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得者，全国“十佳教师作家”，叶圣陶教师文学奖获得者，“青铜骏马”文学奖获得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名家档案作家，上海图书一等奖获奖作家，“中国好故事”获奖作家，“百年百部故事经典”作家，全国第二届吴伯箫散文奖获奖作家，第十四届中国微型小说年度大奖获奖作家，《北京文学》“重点推出”作家。20多篇小说入选中、高考相关试卷，300多篇（次）作品入选各种选本。在《北京文学》《小说月刊》等刊物公开发表作品百万字，出版文集《阳光爬满每一天的窗子》《父亲的爱里有片海》等十九部。《读者》《意林》《文苑》《百花园》等刊签约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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