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主义社会里的“桃花源”——澳大利亚人的郊区拯救计划
前言
郊区是开启城市转型的理想场所
幻想破灭的中产:激进的撤退者
被剥削的工人阶级:经济建设者
结语
相信大部分的人都会说经济体越大就越好。但这却忽略了一个事实:地球不会越长越大。如今,地球上一半以上的人口都生活在城市里,资本主义与消费主义占据着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但随着全球经济发展已经承受着过度的生态压力,世界人口在下个世纪将突破110亿,这样不可持续的生活方式还能持续多久呢?打个比方,在澳大利亚,为一个人提供水、能源、生活空间和食物,大概需要8公顷的可生产土地。也就是说,如果在未来有110亿人要像现在的澳大利亚人一样生活的话,那么就需要880亿公顷的可生产土地,远远超过现有地球上土地资源的10倍;而根据该“足迹分析”,甚至我们目前消耗资源的速度都要比满足可持续发展的速度快出一倍半。而且从人道主义的角度考虑,世界上有大量人口的基本需要仍未得到满足。因此,解决全球贫穷问题,也代表着生态系统负荷将增加。事态的发展只会越来越糟糕。事实上,如果将全球经济按照年增长率3%估计,那么到2050年,全球消费总额将会超过现在水平的20倍。这也意味着,对于连续保持经济增长28年无衰退的澳大利亚以及一些其他发达国家经济体来说,或许更不应一味地追逐经济增长,而是彻底改换一下发展思路:所谓退增长,简单的说,就是社会生产更少,消费更少。
这相当于一场有计划、有准备的城市转型行动,同样也是一场具有变革性经济和政治意义、充满着凝聚力的城市社会运动。而在可持续发展专家们看来,郊区正是开启这项计划的理想场所。撰写了《郊区的退增长:一个激进的城市遐想》一书的墨尔本大学研究学者Samuel Alexander(亚历山大)和Brendan Gleeson(格里森)表示,退增长并不是指将郊区推翻重建。报告中补充,澳洲郊区转型计划的关键特征具体可包括以下几点:郊区居民能够并应该改造他们的家园,实施新的能源方案,为能源缩减的未来做好准备;各个家庭必须被鼓励减少消费主义,并把家中多余的“东西”换成更多的自由时间、以及其他充满意义和幸福的来源。比如鼓励邻里之间互相借用和分享,而不是总是购买或进行消费升级;人们应该回收和重新设想建筑环境中被滥用或未充分利用的地区,比如一大片专用于停车的空旷区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人们应该认识到在这样的变革上,或许永远都等不到坚守经济增长的澳洲政府主动带头,而是应该从“基层”抓起——因为除非有足够的声音去要求政府采取行动,否则政府就几乎没有会可能为此动摇立场。那么究竟是哪些社会群体,在推动着这种必要却难以捉摸的澳洲城市转型进程?第一批推动转型的成员,主要包括在职的专业人士、官员和商人。他们有可靠的住房,赚取体面的工资,并可将大部分收入用于可自由支配的开支。虽然对于这个社会阶层的澳大利亚人来说,他们往往有意识地或不自觉地身处于“消费文化”之中,但这种消费主义的幻想却往往无法满足他们对于丰富而有意义的生活的追求。于是,他们开始逐渐意识到消费包装下的谎言,越来越多富裕的人们开始纷纷推崇“后物质主义”,并希望将自己从基本的物质需要中释放出来。这些对于物质生活幻想破灭的人们,转而通过追求物质财富以外的其他途径来实现生活的目标和满足感。这包括更深层次的社区参与,更多花在私人爱好上的时间,甚至更高的政治参与感。首先,历史表明,社会运动往往是由于人们对现状的不满而引发的——否则,人们为什么要抵制或寻求其他选择呢?这些人对物质生活方式的深刻幻灭,推动着他们去探索另一种更令人满意的生活方式和自我供给。其次,通过将这一部分人们的消费从市场经济中撤出,可以加快经济转型。最后,消费的“急剧下降”可以让人们通过减少工作来腾出时间。这将使人们有更多的时间参与建设全新形式的经济,并采取集体行动促进变革。但这样的城市社会运动,仅靠幻想破灭的中产阶级还是成不了气候的。这也引出了另一个推动力:这些人虽然也被拖入了消费主义的陷阱,但更多的时候,他们是那些为个人和家庭收支平衡而奋力挣扎的人们。同样,他们对现状的日益不满,为寻觅和参与这场根本性变革提供了动力。虽然我们经常被告知,澳大利亚的经济已经不间断地增长了四分之一世纪,但仍然有许多人,对于自身的个人发展情况却感到停滞不前。经济体确实出现了增长,但与此同时,几乎所有的好处却都被处于金字塔顶端的富人分走了。当一个为生计挣扎的“老实人”,终于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不公正的制度所压迫和欺骗时,说不准哪天就真的“炸”了。随着经济危机在未来几年有可能加剧,以及自动化带来的职业挑战,工人们的收入或许将会变得越来越微薄,就业也越来越不稳定。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或许就会被驱使去探索另一种市场之外的替代方式来满足经济需求。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的改变,澳大利亚的城市转型趋势表明,正在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参与非正规经济、非货币经济和地方经济等模式,共享经济就是其中之一。正如激进的中产可通过撤回可自由支配的支出、来帮助抑制经济增长一样,那些并不富裕的人们也可以通过开始建立替代经济基础,铸造出一张属于“后资本主义”时代的社会安全网。其实哪怕是在资本主义国家,资本主义制度也并不适用于每一个人,哪怕是那些暂时在这场“比赛”处于领先地位的人们来说也是如此。而且随着金融与生态带来的限制,澳大利亚历史性的经济增长模式也终将迎来改变。实际上,五花八门的各种项目与运动,已经在驱使澳大利亚从郊区开始朝着一个全新的城市模式发展。这些项目包括当地农民市场、社区和家庭花园、城市农业项目、免费骑自行车团体、共享社区和修理厂咖啡馆…而在这个规模虽小、但声势浩大的“拯救我们的郊区”网络中,我们还看到了更多进步的曙光:越来越多推崇“简单低碳”生活的家庭正悄然转向太阳能和电池转变,并增加能源的自给自足。这些家庭一个接一个地破坏化石燃料工业,并一点一点地打破现状。“我们的收入会减少,但我们会更自由。因此,在简朴中我们也能活得丰盛。如果可以,我们会自己种有机食物,用水塔的水灌溉自己的花园,把周边变成种植食物的景观——就像古巴人在哈瓦那做的一样。我们应该“吃在市郊”,光顾本地农夫市集以帮补城市农耕生产之不足。我们不需要那么多新衣服。不如缝补和交换衣服、买二手衣、和自制衣服吧。在退增长的社会,时装与市场营销业将会萎缩。一种新的审美观会出现。旧物改造、重用、环境友好的制衣方法将会是潮流。我们会变成回收热衷者和DIY达人。这是因为在可随意支配收入降低的情况下,我们再难任意挥霍。但是我们将从发挥创意中获得满足。在旧框架下建造新世界是既有挑战性又有意义的。产品貌似少了,但我们可以增加“共享经济”的比例,这本身也有助于建立社区关系。终有一天,我们甚至可以住在自己建筑的房子;虽然这一天不会那么快来临。我相信在之后几十年,我们还是要住在已有的都市建筑中。我们很难把所有基建推倒重来。不过,我们可以改造翻新郊区住宅,这包括尽力让我们的家更具能源效率和更自足。——不过,并不是像现在市面上亮丽的设计杂志上描绘的高级’绿色家园’。那些房子太耗资源、也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