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篆刻必知:缪篆
之前写过一篇有关篆刻初学有三种印式必知的文章,大致提到过,初学篆刻,需要了解我们现在进行的篆刻创作的三种主要“印式”,即古玺印式、汉印印式、元朱文印式,并清楚地给初学者列出过这三种印式所使用的不同体系的篆书文字,它们分别是古玺印式使用的大篆文字(大致包括金文、甲骨文、石鼓文等高古文字),汉印印式使用的缪篆文字,元朱文印式使用的小篆文字,已经忘记了这件事的,回头去看原来的文章,否则没必要看这篇文章了。
请先确定你的篆刻学习,已经明白以上三种文字基于印式的区别。
其实中国篆刻古往今来的印式,除了上述三种印式,可能还可以表述出来的还有秦印印式,隋唐官印印式、宋明官印印式,元押印式等,配合相应的印式,当然也有相应的文字与之配套,只是发展到现当代印坛,这几种印式渐趋式微,大家都不怎么采用,与之相配套的文字,也渐渐不为人们重视,但其实,要讲到我们常用的“缪篆”的由来,可能还会跟其他文字相关联。
一、啥是“缪篆”?
说到篆刻学习,一定会提“印宗秦汉”,而汉印里的文字又与秦印里的文字略有区别,我们可以简单地在脑子里有一个概念,缪篆就是汉印里的文字。比如下面这些汉印:
(假司马印、广汉大将军印、弋居丞印)
(军曲侯丞印、昭城门侯印、黄室私官右丞、新成顺德单右集之印)
不管是西汉、新莽、东汉、三国魏晋南北朝,凡在我们说的汉印范畴之内,入印的文字大都是缪篆。
汉代的官方文字是大都是隶书,汉篆继承秦代传统,在秦小篆的基础上略微加了隶书体势,形成了汉篆特有的文字风格。因为汉篆大致都存在于碑额里或少数碑刻里,流传不广,但汉篆的另一特殊形式——专门用以制作印章的文字——却因为汉印的广泛流传,因此流传了下来,这种特殊风格的文字就是缪篆。
缪篆是汉篆的特殊形式,汉朝政府规定,这种文字专门用来制印,因此,从官印到私印,入印的大致都是这种字体。
注意:汉代的官方通用文字是隶书,但入印文字是缪篆。
后来我们但凡刻汉印印式的印章,也基本上是用这种文字入印,那种拿小篆来刻印,却用了汉印印式的,似乎不妥。
通常我们现在查缪篆,就是指刻制这种印式的印章时要查字书《缪篆分韵》、《汉印分韵合编》、《增订汉印文字徵》等,从中检字,其作用都是为了查汉印里出现过的汉字,以便我们在创作时,准确把握汉缪篆的字形以及入印样式。有些字,汉印里并没有出现过或者尚未发现,这几本书里就没有收进,遇到这样的字,需要组字,拆字,或者用相近的字体依照缪篆体势填入。
二、缪篆怎么来的
我们已经知道,战国古玺的样式是丰富多彩的,文字也是多种多样的,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是当时社会动乱,大家各有各自的地盘,各自有各自的文字,谁也管不了谁。
比如战国秦印(秦未统一六国前的秦地区印,大致在今陕西)字形略长,线条圆转流畅,富有笔意,但结体松散;楚玺(战国时大致指现在的湖北)字形线条流畅,结体散逸,秀而不媚,像是毛笔书写的一样;齐玺(战国时大致是现在的山东)字形笔画匀称,布局随意性较大;燕玺(战国时大致是现在的北京及附近地区)文字风格统一,线条匀称,结体工整规矩;三晋玺(战国时大致是现在的山西、河北、河南)文字线条细劲,结体整齐……
分这么细,不好记啊,其实这些不需要记,就记住,战国古玺里的各个地区的玺印长相是不一样的。
(齐玺“左桁廪木”)
(燕玺“甫易囗师玺)
我们现在刻制的古玺印式的创作模式,就是从这些印章印式里来的,又因为近些年来,发现的古玺越来越多,古玺艺术越来越成为内容丰富的一个篆刻大门类,很多印人专攻古玺,这个是后话,回头再说。我们先说,古玺里的字大多是错落有致的,并不整齐,也没有规律性。记住古玺文字这个特征。
到了秦统一之后,文字趋向统一,因为始皇帝说了“书同文”,大家统一用我大秦的文字,于是让李斯等人搞了个标准字库,这个字库里的字就是现在我们说的小篆。小篆很漂亮,秀媚之极,很工整,比其他国家的文字整齐划一得多。
(小篆)
后来发现用这种标准小篆入印并不方便,因为小篆的字形是瘦长型的,没办法,又专门搞了一种文字叫“摹印篆”,注意,秦印里的字,小篆的特性比较足,但字形是方方的,比如:
(秦印“左厩将马”)
别在意这方印如何读,因为说起来话长,反正就是这四个字,这种字形里小篆的意思比较多,但字形是方正的。摹印篆是秦代官方规定的入印文字。
其实,秦印还有一个特征就是有“田”字界格,官职低一些的小官的官印叫半通印,有“日”字界格。如:
(秦半通印“邦侯、留浦”)
为啥有这个界格,我猜想是古玺那东西形式太自由了,讲规矩的秦人,为了避免松散没有秩序,于是加了界格这种辅助性手段,进行样式上的调和。有了这个界格之后,秦印看上去团结紧凑多了。如果我们把界格抽去,基本就是汉印的印式,但文字并不是汉印式的,前面说了,汉印里的文字是缪篆。
注意:秦的官方通用文字是小篆,入印文字是摹印篆。
秦朝的时间太短了, 15年就完事了,汉统一后,大家都用隶书交流思想感情了,篆书不好写不好认的,渐渐印章里的文字也被政府规定得更“隶化”了,于是入印文字变成了缪篆。
缪篆特征:
特征一:跨界。缪篆专为制印设计,有跨书体特征,既是篆书,又有隶书特征;同时又有跨时代特征,既有秦小篆气息,又以汉篆特点。
特征二:方正。缪篆笔调平方正直,繁简适中,工整大气,既是方形,因此适合刻到方形印章里,符合设计美的原则,也适合方形的印章的空间管理。
特征三:增减。可以适当增减笔画,以保证印面效果(新人建议还是从字书里查字,不到万不得已,别想着增减笔画)。
从战国玺、秦印里的文字一路沿革形成的缪篆直到今天,仍然是汉印格式的使用的主要字体,可见缪篆生命力的旺盛以及其非常高的审美价值。
(【老李刻堂】之1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