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家在线】| 何映森作品：蛙声
在海南，我有幸又听到蛙声了。
立春刚过，海南已如蜀地夏初天气，特别温暖宜人。这日午后接近黃昏，我外出散步。穿过海南万宁东郊大片椰林，来到一处开阔之地。这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秧田，田里栽植的秧苗已开始返青，水灵嫩绿，远望翠生生的十分喜人。我走近秧田，见田中插有红、黄、绿、白等各色彩旗，迎风招展，辉映着田间摆动的秧苗，显得分外好看！远处田里站立着数十只白鹭，好像在寻找田中的虫子或鱼虾。近处有几只秧鸡在秧苗间游动，偶尔发出“咕咕”的叫声。最引起我兴奋激动的，还数那片山田中渐远渐近不断传来的久已未闻的动听蛙声。最先听到的是“咕呱”单一的叫声，随后听到的是“咕咕呱呱”群蛙的叫声。接着，耳畔响起的便是“咕咕呱呱嘤嘤噶噶”的蛙声合唱。合唱之声时大时小，时强时弱，时而清脆响亮，时而浑厚深沉，有粗犷像男声的，有婉丽像女声的，有低沉像老人之声的，也有稚嫩像童子之声的……此起彼伏，尽发天籁之音，组成一曲悦耳的蛙声交响乐，不时伴随温馨的晚风传到耳畔，让我听得乐不可支，心醉神迷！
蛙声，自古就很令人喜欢。唐诗宋词中就有不少吟咏蛙声的名句：“青草池塘处处蛙”、“黄昏烟雨乱蛙声”、 “蛙声作管弦”、“听取蛙声一片”等等，至今仍温润着我的心田。此时，椰林外田间传来的蛙声，以极大的引力吸引着我，给我野外散步增添了几多闲情逸致。我走在田埂上，就如同走进音乐的海洋一般。蛙声不时从黃昏的霞辉中，从远处的秧田里，从身边的田埂下，作管弦乐队式的精彩演奏，显得是那样抑扬顿挫，婉转悠扬。那声浪不时淘淘地涌过来，漫过去，使得我踏着蛙歌声韵，不觉有点手舞脚蹈起来，心情特别舒畅，竟然乐而忘返。
记得齐白石有幅名画，上面题字为“蛙声十里出山泉”。画的是在远山映衬下，山间的清泉在石中流淌，几只蝌蚪戏水顺流而下，让人从中感到蛙妈妈们正在十里远处呼唤自己的孩子，诗情画意美不可言。此时，我想将“蛙声十里出山泉”句改动一字，叫作：“蛙声十里出山田”，用来影容眼前的蛙声景象，仿佛觉得也另有一些情趣意味在心头。
忽而，我忆起从前故乡川北山村夏夜的蛙声来了。夜里，村子四周的稻田里，池塘内不时响起成片的蛙声，酷似一曲饱含浓郁泥土气息的管弦乐，它那不加修饰的原声和鸣带给人无穷的乡村野趣与田园风情。蛙声从层层梯田传出，好似在喊出“加油，加油”的鼓劲号子，也像不停地在对秧苗唱起“拔节，拔节，快快拔节”的催生之歌。秧苗乐颠颠地在田里生长着，悠闲地发育着。时有天上的月儿助兴，投影在秧水里晃动金波，像对秧苗作轻歌曼舞，使得蛙声交响乐也更加激情地演奏起来，把那时的绿色山村，把农人的心田全都淹没过去了……乡亲们无论生活上有什么痛苦和忧愁，在这蛙声的交响乐中都仿佛受到感染和鼓舞，充满着人生的梦想和对未来的希望。
我虽久别故乡，多年未曾听到故乡的蛙声了，但故乡已将我抚育成一个爱听蛙声的人。此次，我来到海南，在万宁郊外听到蛙声就像回到故乡一样。我感到海南的蛙声和故乡的蛙声大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两种蛙声，听起来都是那样的亲切和谐，那样的优美动听，给人带来自然界生态之美的欢快享受，带来乐业安居的美好心情。
但自从身居都市，我已经多年没有听到蛙声了。那原因是在这都市已缺少了蛙们所生存的条件。每种生物都有它生存的空间，蛙们想要的是清洁水质与自由安静的生活场地。现在，城区的土地在不断减少，连郊区也都几乎难看见水田水塘了，而且环境还在不断地受到污染，已难找到一处能使青蛙繁殖生存的家园，即使有些地方还有青蛙，也被人偷偷捕捉和打捞，送到市场和餐馆卖钱。这样，哪还能听到蛙声呢？！“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的景象自然难以见到了。
听生态专家人士讲，我们若留住青蛙，也就留住了城乡绿色的未来。我实在盼望在我们生存的地方，能有清脆、悦耳、欢快的蛙声，常年伴随我们美满栖息幸福安居啊！
本栏目编辑：宋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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