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庆/都市望月(散文)
立足河南面向全球的原创文学作品发布平台



用文字温暖世界
都市望月
马海庆

寓居这个都市深处,好像就从未见过月亮似的,今夜适逢农历十六,月亮特好。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莫非真的如此?我几乎笃信了歌唱家的表白,可十五毕竟是望日,十六的月亮十五必定也圆,董文华不是早已把《十五的月亮》唱彻了大江南北吗?也许就是个草木命儿,我越发不喜欢都市,生命中渴求自然的成分日益增大,就连家乡的那一片月,也常叫我梦魂牵绕。
家乡的月和这都市的不一样?都市日益发达,繁华和现代化程度日甚,又处于这个南方最前沿最开放的城市,所有现代文明的资源似乎都被它占有了。楼群密集,地标突兀,京基大厦硬是突破了一百层,像个待发射的导弹一样凌空而立,城市空间日蹙,仅有头上一片天尚未被挤走。
茫然,自失,找不到自然,也找不到自己,连一棵花草都找不到。错了?这个概念怎么着都说不通呢,城市里娇贵的花草多的是,然而,它们并不出自自然孕育,看到它就觉得那是一种“贵族”式的炫耀,让人不敢亲近。
可今夜的月特好,横竖都能给我慰藉。此时,月亮一定也照在了我的家乡,老屋门前一条小路,还是古老的土路,稀稀疏疏几杆电线,月亮将四根电线的影子投下来。十六的夜,月亮夜半就在正南方,在前院邻居家的屋顶上,似乎触手可及。在这个城市我却辨不清方向,糊糊涂涂老说错话,今夜月亮为我指点迷津,没错,晾台对着的就是正南方,而背面就是我家乡的方向。

初月出楼。月亮紧挨着前面楼层的边缘露出了脸。时近夜半,小区里人声渐稀,许多窗口里的灯光明灭不定,人们各自都遵循着夏日生活的什么规律,那忽明忽灭的灯光,就代表着他们的生活还处在进行时。正面同一楼层的那家,远不过三十米,隔窗可望,想象着就是老屋前院的邻居。然而,乡村和都市生活截然不同,想象中的距离远远比实际距离大,乡村的夜静得极快,晚上八九点以后就算“深夜”了,而城市几乎找不到一个真正的“夜”。
眼前的楼主,可是一位会玩电脑的女人,而家乡那位邻居,一个同样的主妇,可能还不知道电脑啥玩意。坐在电脑前几小时不动,夜半时分也无“鸣金”的迹象,她的腰肢真棒,我自叹弗如。腰突症逼人未老先衰,上电脑就有人监管,严禁久坐,连小人儿都坐拥特权,竟敢上来鼓捣几把,逼你关机。
我猜想,这位女楼主肯定在写文章,楼下广场里夜舞疯狂,女人们扭着腰肢心旌荡漾,个个花枝招展,拉着舞伴疯狂旋转。独她不,趴在电脑里或做学问,小儿偶尔过来与妈妈争几把,似乎也有参与空间,种种迹象好像又不符合“做学问”的常理。别臆想了,干什么都是人家的事,说的多了就有些什么嫌疑,偷看别人尤其偷看女人总是不大好的。
月亮正南。下午一场大雨,碧空如洗,天瓦蓝瓦蓝,白云疏朗,月明星稀,难得都市一夜月!对面楼高三十层,楼壁如垂线切穿空间,每每叫人生出“壁立万仞”之感。月亮刚好切着楼壁露出了脸,像一个紧挨着的阿拉伯数字“10”,熟背切线定理的年代不再,月光成了几何记忆的模糊投影,我想陪她一夜,看她怎样从“壁立万仞”中逃离。夜半,疑是少了“长生殿”,自然也是私语无人了,独有月光成了一夜“情人”。坐地日行八万里,地球速度不易捕捉,才一杯茶功夫,月亮就相离了切线。
天上星光,地上灯光,都掩不住月光,此夜谁主沉浮?唯有月光,她处于至尊至爱地位,古往今来,她弃了多少痴情追逐的“情人”?楼层深深深几许,都市茫茫谁是岸?我的月亮“情人”,今夜陪你共度良宵,只可惜,不能携手共游天街,拟或踏破银河去牛郎织女那里串串门。陌生,人生地不熟,月亮也陌生,何时才能触摸到我心灵里的那一片月光呢?

小村正静夜,万籁俱寂,只有月光才能共享。故乡三千里,可是在月亮那里简直连写字本上的一个方格都算不上。一位安徽农村的阿姨,来带孙子,她说,过来几年了,连做梦都还是家乡,家乡人,家乡事,怎么就梦不到城里的一丁点什么呢?同是天涯沦落人,真乃高山知流水,流水有知音,感受竟然惊人一样!阿姨没文化,不可能学着文人装腔作势,或故弄玄虚,任意渲染放大,所言绝对出自骨子深处。
情人怨遥夜,游子觉夜长,老妇思故乡。望月思人者,望月思家者,或今夜倚栏杆、至夜阑珊者,却都无法将各自的心事托付或遥寄给那一片月光啊!
李白望月,“低头思故乡”,苏轼望月“把酒问青天”,温庭筠“山月不知心里事”,望月尚能梦江南,巧借思妇之嘴,幽怨自然界的山水风月,诉不尽的离愁别恨。同样的月夜,同样的异地之思,境遇却百般不同。李白“高考”落第,五岳寻仙,却寻到了大“仙”,躲在朝廷浑一通,官至“翰林”,甚至连权倾朝野的高力士都不放在眼里,他不可能真正遭遇了平民的穷愁潦倒。苏轼少年得志,春风仕途,不想“乌台诗案”一场劫难,使他几乎丢了性命,于是远离宦海,苟且偷生,最后沦落江湖,留得诗词千古传。温君不乏落第哀怨,却能坐拥花间,多写闺情闺意,词风影响了唐五代,并引领后来的宋词“花间派”走向一个新的成熟的阶段,幸得“花间鼻祖”之誉。
想入非非了,都是月亮惹的。今夜都市望月,愁绪三更入梦遥,心香一瓣随她去,乡心似梦又非梦。都市看月,却少了家乡月;都市有梦,却少了家乡梦;都市纵有奇花异草,却找不到和家乡同名同姓或同出身的那一族。感觉被钢筋水泥包裹得严严实实,连露水都下不来,幸得静夜一片月光,一下子点亮了我心灵的一盏灯。爱意陡然上升,坐爱楼台一夜月,恋上了这个唯一可以夜半私语的“情人”了啊!

月亮升高,它冲出了楼群的围追堵截,自由的游弋于蓝蓝的天幕上,我的家在哪里?忽然想起了鲁迅的《故乡》:深蓝的天空中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下面是海边的沙地,都种着一望无际的碧绿的西瓜……月亮的那一边,不远就是大海,那里有大亚湾,这边是毗邻的香港,一片灯火深不可测,隔海可望。可是,我的家呢?
月上中天。家乡的大门紧锁,门前那棵老柳树,柳影在月光里婆娑,自是一派深院静、小庭空的萧索景象。家父屋里的烟火可能刚刚熄去,他没有瞌睡的,一定又是拿一把大芭蕉扇,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坐在院里那棵老枣树下乘凉。枣树是父亲的父辈栽下的,树老了,人也老了,但是年年结枣子,每每叫人想起“大红枣儿甜又香……”。每年夏夜,父亲就习惯坐在这棵老枣树下,久久,瞌睡了也不去睡,一会儿看看星星,更夫一样去数着几更天了……
月光如水照缁衣,游子衣?天上月亮,梦里家乡,眼里泪水。月光可以使海水潮涨潮落,而人体百分之七十含水恰又被它“作业”,惹得心中的潮水又是长涨长消,没有定数。哎,今夜望月,耳边又响起了那位东北阿姨的话,这“银”都想些啥呢?她把“人”说成了“银”,难怪女高音童丽把电影《地道战》插曲里的那句唱成了:太阳照得“银”(人)身暖呐……恍惚里,耳畔又有歌声:我的家在哪里,家在中国……

作者简介


马海庆,男,河南省南阳市人,南阳市文联会员。散文作品见于《散文选刊·原创版》,《宁波日报》、《南阳日报》、《襄阳日报》等,曾获河南省委宣传部征文奖。

《河南文学》杂志是炎黄出版社旗下的一个纯文学刊物,双月刊。以“不厚名家、力推新人”为办刊宗旨,以“不唯名家,但求名篇;不拘篇幅,唯求美文;不唯形式,文道并重”为原则,主要刊登小说、散文、诗歌等文体,面向全球各界征稿,所刊登稿件主要从“河南文学杂志”微信公众平台推送的稿件中选取(已在其他媒体刊发并被原创保护的,本平台不予刊发)。欢迎各界人士踊跃投稿!
本平台每天更新
投稿邮箱:hnwenxue@126.com

出品/炎黄出版社
编辑/河南文学杂志社
主编/李 一
编辑部主任:赵 渝
责任编辑:柳岱林 蓝 岛
刘海波 李家琛

平台维护:河南阅读学会文化传播公司
